秦羽和陈锋,分别被安置在“方舟”的两个独立子单元内,如同两颗被封装在铅盒中的危险样本。
秦羽的子单元内,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左臂那特制的拘束装置已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左肩至小臂被一层流动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暗青色能量冰晶完全覆盖。
冰晶并非静止,其内部有无数极其细微的暗青色符文在流转、明灭,
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微型冰封法阵,死死压制着内部那蠢蠢欲动的暗红混沌。
每一次符文的流转,都消耗着秦羽自身的意志和那盏破碎古灯核心碎片最后的力量。
他闭着眼,如同冰雕,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暗青色的星眸隐藏在眼帘之后,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角,
感知着冰层下那污秽之物的每一次冲击,计算着维持冰封的精准消耗,同时……
极其隐晦地感应着另一个子单元内的微弱波动 。
陈锋的子单元内,他依旧躺在特制的维生平台上。
没有维生舱的透明阻隔,只有冰冷的金属台面和连接身体的管线。
他昏迷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平稳。那条左臂,赤裸地暴露在无影灯下。
它依旧布满深邃的黑色裂纹,如同宇宙的伤疤。
裂纹内部是纯粹的“空”,吸收着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手腕处,那道细微的暗红金属线,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固执地散发着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 余温 。
正是这点余温,让这死寂的“空”显得如此诡异。
苏瑾博士的身影,出现在陈锋子单元外部的观察廊道上。
她穿着厚重的隔离服,隔着多层高强度观察窗,眼神锐利如手术刀,死死盯着全息屏幕上瀑布般流下的数据。
“生理指标稳定……脑波深度抑制……左臂物理状态……稳定?不……”
苏瑾的眉头紧锁。仪器显示左臂物理状态稳定,
但她的直觉,以及无数次失败的分析经验告诉她,这种“稳定”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能量读数……依旧是‘空’。那道烙印……物理性质无法解析,光谱分析……无效?连能量辐射都没有?!”
苏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更深的执着。
她调集了“方舟”最尖端的非接触式扫描设备,甚至尝试发射了极其微弱的、理论上不会引起任何反应的探测粒子流。
结果……石沉大海。
探测粒子流在接近陈锋手臂黑色裂纹的瞬间,
就如同射入了真正的黑洞,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反射,没有散射,没有能量逸散。
那道暗红金属线,更是如同一个纯粹的幻影,仪器无法捕捉到它的任何物理或能量特征,只有光学影像证明它确实存在。
“物理法则的‘盲区’……还是……维度层面的差异?一维?二维?”
苏瑾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科学家面对终极谜题的狂热光芒。
她调出之前记录的、那两次“共鸣”爆发时的微弱数据碎片,反复比对。
那污浊的暗红能量频谱,与荣庆村母体、与深坑污血、与秦羽左臂的混沌侵蚀…… 高度同源 !
“共鸣……烙印是关键……”
苏瑾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陈锋手腕那道细微的红线上。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 主动刺激烙印,
诱发一次极其微弱的、可控的‘共鸣’,捕捉其能量释放的瞬间数据!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风险巨大!
一旦刺激过度,可能唤醒陈锋体内未知的东西,甚至可能引发秦羽那边冰封下的连锁反应!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她需要“沉香组织”更高等级的授权和更强大的能量约束装置……
就在苏瑾陷入沉思时——
嗡……
整个“沉默方舟”内部,所有灯光极其轻微地…… 暗淡了一丝 。
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快得如同错觉。
但秦羽覆盖左臂的冰晶法阵内部,一个流转的符文…… 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
并非他主动控制,而是法阵本身感应到外部能量网络的瞬间异常波动,产生的自主应激反应!
同时!
陈锋手腕处那道暗红金属线…… 毫无征兆地……变得灼热了一瞬 !
那点微弱的余温,仿佛被投入了氧气,骤然升高!
虽然依旧没有能量辐射逸散,但光学传感器清晰捕捉到了那极其短暂的红光增强!
躺在维生台上的陈锋,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 极其轻微地、快速地转动了一下 !
仿佛在做一个极其痛苦而混乱的噩梦。
苏瑾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陈锋的脑波曲线…… 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尖锐、完全超出正常生理范畴的异常脉冲尖峰 !
与之前在隔离室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强度似乎…… 更强了一丝 ?!
“又来了!”
苏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看向“方舟”内部的独立能源监控系统。
果然!在刚才灯光微暗的瞬间,系统记录到了从武城主能源网络接入点传来的……
一次极其短暂、强度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污浊暗红能量脉冲 !
脉冲的来源指向……武城城市西区,一片老旧的工业废弃区下方,靠近深层排污管网的主节点 !
“‘雨’……” 苏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秦羽的预言,正在以这种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方式…… 变成现实 !
污染如同地下的幽灵,通过这座钢铁都市赖以生存的脉络网络,悄无声息地渗透、蔓延、传递着它下一次爆发的信号!
她立刻将这次新的、更清晰的异常数据打包,连同自己的“主动刺激”计划申请,再次加密发送给“沉香组织”中枢。
时间不多了!下一次“雨点”,可能就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落下!
零号收容所,外围污染接触者观察区。
老王坐在狭窄的单人隔离间里。房间干净得过分,只有一张床,一个金属桌,一个带过滤系统的独立饮水口。
没有窗户,只有头顶恒定的无影灯。
他身上的绷带换过药,伤势在精心的治疗下稳定下来,但精神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他拒绝了心理疏导,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