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红色眼睛涌入小卖部,不曾停止。
空间疯狂的挤压,
那门破烂起来,
那玻璃瓶破烂起来,
一股酸臭的气体飘荡。
“哼!想要那东西,做梦!”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一声歌唱,还有灯光出现。
无数猩红的眼睛如同粘稠的血潮,被那声苍凉又突兀的“大风起兮云飞扬”狠狠撞了回去,倒卷着撞在破烂的门框和货架上。
摇曳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光艰难地撑开一片晕黄的光域,短暂地照亮了那潮水般的入侵者——哪是什么眼睛?
分明是无数只介于实体与幻影之间的饿狼!
它们的皮毛流动着暗红的光,利齿森白,涎水带着同样的酸腐气味滴落,在地板上蚀出缕缕青烟。
“老东西!油尽灯枯了,还这么逞能!”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讥讽,似乎藏在狼群的暗影深处,又似乎无处不在。
“呼哧…呼哧…”回应它的,是烛光中心传来的剧烈喘息。
那喘息沉重得如同破风箱,每一次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摇曳的烛火光芒下,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紧贴着摇摇欲坠的柜台。
是老周!小卖部那个沉默寡言、总是眯缝着眼打盹的守店人。
此刻他脸上沟壑纵横,沾满污迹,嘴角蜿蜒着一道刺目的血痕,浑浊的老眼却死死盯着狼群,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枯瘦的手颤抖着,猛地拍在柜台上一个布满灰尘的旧半导体收音机上。
“呲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瞬间撕裂了狼群的嘶吼。
紧接着,并非收音机发出的声音,而是老周自己,用尽胸腔最后的气力,嘶哑地、破碎地吼出下一句: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声浪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的震颤。
那声音仿佛引动了某种古老而沉寂的力量,并非先前那充满生机的蓝色波涛,而是——
整个小卖部的地面,那些散落的玻璃瓶碎片、扭曲的货架铁条、甚至被狼涎腐蚀的地板木屑,都嗡鸣起来!空气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沛然巨力凭空而生,并非向前冲击,而是猛地向下一压!
“嗷呜——!”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红眼饿狼,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仿佛被万吨巨锤砸中,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
它们虚幻的部分瞬间扭曲、溃散,而实体的部分则“噗”地一声,被硬生生压扁在地板上,像被拍死的蚊子,化作一滩滩粘稠腥臭、闪烁着红光的污血!
后面的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威压震慑,攻势为之一滞,发出恐惧的低咆。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老周吼出最后一句,声音已是强弩之末,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整个人向前一扑,全靠双手死死撑着柜台才没倒下。
那微弱的烛火,在狼瞳组成的风暴中疯狂摇曳,缩成了枣核大小,光芒黯淡得几乎要融入黑暗。
油尽灯枯,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悬在摇摇欲坠的烛光之上。
“桀桀桀……”那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残忍,“老棺材瓤子!唱完了?唱完了就该上路了!那东西,归我了!”
狼群似乎被这声音重新注入了凶性,短暂的恐惧被贪婪彻底淹没。
猩红的浪潮再次汹涌,从四面八方,带着更疯狂的嘶吼和更浓烈的酸腐死亡气息,扑向那一点随时会熄灭的烛光,扑向烛光后那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腐朽的门板彻底碎裂,货架发出最后的呻吟,黑暗与猩红交织的漩涡,即将吞噬最后的光亮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