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功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双从地上捡起包子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老婆的反应？
何止是扔了东西。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混合着厌恶、恐惧和绝望的眼神，让他现在心里都不舒服。
如果……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穿着制服的“爱情使者”，替他送去一份包装精美的早餐。
结果，会不一样吗？
张成功不敢想，但那个念头，却像一粒被强行塞进干涸土地里的种子，不受控制地开始生根发芽。
“葱少……你说的这个……我……”王大力结结巴巴地开口，他已经被王斯葱描绘的蓝图彻底绕晕了，但又觉得，好像……好像真有那么点意思。
“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张成功终于抬起了头，声音沙哑的开口，“可是，咱们……咱们拿什么创业？”
他自嘲地笑了笑，摊开双手，“我兜里比脸还干净。你，还有大力，咱们三个人的钱加起来，连你说的那个‘爱情专车’的一个轮子都买不起吧？”
“是啊葱少，”王大力也回过神来，愁眉苦脸地附和，“咱们连吃饭都得算计着来，哪有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钱？启动资金？”
王斯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拿起最后一瓶没开的啤酒，“啪”地一下用牙咬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本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咱们自己的钱了？”
“啊？”王大力和张成功再次异口同声，彻底傻了。
不花钱，怎么创业？难道去抢吗？
“脑子！我说了，创业靠的是脑子！”王斯葱把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放，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马小跳现在是什么？是行走的印钞机！是咱们收容所的活财神！”
“他那首歌，现在火成什么样了？那个摩天轮，现在是什么地方？是全城小情侣的打卡圣地！”
“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圣地下面！”
“干什么？”王大力下意识地问。
王斯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打了个酒嗝：“卖他……”
“卖……卖他？”王大力吓得差点从凳子上出溜下去，“葱少，这……这犯法啊！爱情能卖，跳哥也能卖吗？”
“我还没说完……”王斯葱尴尬的摇摇头，“是卖他签名的衣服！”
王大力跟张成功这才松了口气。
王斯葱继续说道：“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批发市场，买最便宜的白t恤，十块钱一件！然后，让马小跳在上面签字！”
“就写那句——我用青春赌明天！”
“咱们就到摩天轮下面去卖！一件卖多少？九十九！不，九百九十九！爱情，要长长久久嘛。”
九百九十九！
王大力跟张成功都被王斯葱的这个价格，吓到了。
10块钱卖999！
这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那些被他的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小情侣，那些相信爱情的傻子，看到偶像的亲笔签名，还是在这么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他们会不会买？”
王斯葱的眼睛亮得吓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钞票正朝着他们飞来。
“等咱们卖衣服挣够了第一笔钱，咱们的‘爱情外卖’，不就有了启动资金了吗？！”
“咱们一边在那里卖签名，一边宣传咱们的平台！”
“等挣够了启动资金，就赶快找人做个小程序！”
王斯葱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大腿。
“卧槽！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赵德柱那小子不就是程序员吗？”
“这笔开发的钱，都他妈省下来了！”
“等咱们的‘爱情外卖’平台一上线，就把马小跳的签名衣服挂上去，销往全国各地！”
王斯葱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
王大力跟张成功，虽然觉得王斯葱有些黑。
但一想，网上很多营销，不都像王斯葱说的那样嘛。
商家卖的不是商品，而是卖的买家对爱情的信仰。
王大力和张成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被点燃的火焰。
这……这好像真的能行！
但很快，王大力那颗被忽悠得热血沸腾的脑袋，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兴奋和向往，渐渐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葱……葱少。”
王大力结结巴巴地开口。
“咱们……咱们这么干，卖跳哥的签名衣服，会不会……有点不道德啊。”
“毕竟，咱们是拿着跳哥的名字是挣钱……”
张成功脸上的光也瞬间黯淡了下去，他也觉得不妥，“我之前听你们说，马小跳已经跟蜂鸟签约了。咱们卖他的签名，会不会被犯法啊？”
“要不……”王大力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地提议道。
“咱们还是问问林总吧？”
“毕竟林总……是跳哥的经纪人。”
“问他？”
王斯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问他干什么？”
“我王斯葱创业，还需要向一个骗子头头汇报吗？”
他一脸不屑，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王大力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可……可是林总是跳哥的经纪人，咱们卖跳哥的签名，不跟他打声招呼……不太好吧？”
“更何况，现在跳哥都听的他的。”
张成功也跟着说道：“林总的建议还是非常好的。他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就干，他要是觉得不行，那咱们就不能干。”
“我的态度就是，林总让干，我就跟着干。”
王斯葱陷入了陈默。
他们说的没错，如今火的是马小跳。
但林宇是他的经纪人，以他黑心品质，如果不经过他的同意，直接卖，肯定会敲诈他们一笔。
尤其马小跳还非常听林宇的。
不把林宇搞定，那他们这个项目就无法进行。
想到这里，王斯葱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烦的不是这个计划，而是他堂堂王斯葱，竟然要主动去请示一个他打心底里看不起的家伙。
可为了他那“爱情外卖”的宏伟蓝图，为了不再去干送外卖那种底层人干的活……
“妈的！”
王斯葱狠狠地骂了一句，终于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满脸不情愿地找到了那个备注为“骗子头头”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奔赴刑场。
“喂！我告诉你们，我打这个电话，不是因为我怕他，是给他一个参与到本少伟大事业里来的机会！是给他面子！懂吗？！”
说完，他按下了拨通键。
……
与此同时。
城市之巅，一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私人会所里。
林宇正惬意地躺在按摩床上，享受着两位身穿旗袍的美女技师提供的顶级精油推背服务。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熏香的淡雅气味，舒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
这，才是生活。
就在他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煞风景地震动了起来。
林宇连眼都懒得睁开，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旁边负责递毛巾的旗袍美女立刻会意，恭敬地拿起手机，递到他耳边。
“老板，是一个叫‘王什么葱’的人打来的。”
林宇“嗯”了一声，连话都懒得说。
“老板，那……接吗？”
“挂了。”
林宇从鼻腔里发出两个音节。
“好的，老板。”
美女技师立刻按下了挂断键。
……
小巷子里。
王斯葱举着手机，听着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忙音，整个人都傻了。
挂了？
竟然敢挂他王斯葱的电话？！
“妈的！这个骗子！肯定是在忙着忽悠下一个傻子！”王斯葱气得破口大骂，但还是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电话通了。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段让他差点当场脑溢血的彩铃。
“欢迎致电梦想收容所，本所的宗旨是让每一个创业者，都能在这里扬帆起航。”
“本所上班时间为早八点至下午五点，有意向者，请直接携带您的资金前来。交钱即入职，工位费每日五十，包月仅需一千三百五。成为本所职员，您将有机会体验独家产品：超级可乐、超级路由器、灵感咖啡、VIp厕所……”
这段熟悉的开场白，让王斯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而最让他崩溃的，是彩铃的最后一句。
“……本号码业务咨询时间为早十点至晚九点。非此时间段来电，一律拉黑，恕不另行通知！”
“操！”
王斯葱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晚上十点零一分。
他不信邪，挂断了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被拉黑了！
……
林宇从会所出来，腹中空空。
他正打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李曼。
她刚挂断一个电话，正烦躁地在原地踱步，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看样子是连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抱怨声还没落下，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李曼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刚要接通，一只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拿过她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挂断，关机。
动作一气呵成。
李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林宇后，刚要发作的火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工作是忙不完的。”林宇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李曼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帅，让她感动。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想起，自己之所以忙到现在焦头烂额，不就是因为一整个下午都联系不上这个混蛋吗？
再看他出来的方向，是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自己却在外面累死累活，他却在这里逍遥快活。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几步的林宇忽然停下，回过头，夜色下的路灯将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还没吃饭？”他看着她，随口问道，“一起？”
李曼虽然很是不爽，对于林宇的怨气，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但在林宇开口的刹那，她却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