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心”内部,劫后余生的寂静被探测器刺耳的警报声粗暴撕裂。屏幕上,代表多个高速逼近目标的红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不同方向围拢而来,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
“检测到七个独立高速信号!型号识别:三个为p.t.G ‘利维坦杀手’级深潜攻击艇;两个信号特征符合‘观察者’低阶净化单位——‘清道夫’;另外两个……未知!能量读数极高,无法归类!”AI的汇报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耗尽“灯塔”能量驱散的“影”,换来的却是自身坐标的彻底暴露,以及……更致命的围剿!他们成了黑暗深海中,最明亮的靶子。
顾言深看着手中变得黯淡无光、触手冰凉的玉佩,又看向屏幕上那些迅速逼近的红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绝境,又一次降临,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令人绝望。失去了“灯塔”的大部分能量,他们连最后的底牌都变得残缺。
许念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玉佩的冰冷,以及腹中孩子因外界巨大威胁而传来的、细微的恐惧悸动,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最大航速!规避机动!向……向海沟深处潜航!”顾言深嘶声下令,尽管知道这可能只是徒劳。在深海,速度和技术代差是决定性的。
“深蓝之心”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猛地向下扎去,试图利用复杂的水下地形周旋。
然而,对手的速度和性能远超他们。
几乎是瞬间,两道惨白色的高能粒子束,如同死神的凝视,从后方无声无息地射来,擦着“深蓝之心”的尾翼掠过,将后方一片海底礁石瞬间汽化!是“清道夫”的攻击!
紧接着,数枚超空泡鱼雷拖着长长的气泡轨迹,以惊人的速度从侧翼袭来!p.t.G 的攻击到了!
“深蓝之心”疯狂地进行着规避,释放出最后的干扰弹和声诱饵。爆炸的冲击波在水中传递,让船体剧烈摇晃。
一枚鱼雷近失弹爆炸产生的冲击,狠狠撞在船体侧面,部分外部传感器瞬间失灵,舱内红灯闪烁,警报声不绝于耳!
“左舷推进器受损!速度下降百分之三十!”AI报告着坏消息。
差距太大了!他们就像笨重的货船,在被一群灵活的驱逐舰围猎。
“伽马节点!”顾言深对着控制台怒吼,“这就是你的‘庇护’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这一次,伽马节点的回应快得出奇,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外部威胁已确认。计算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七。」
「启动‘断尾’计划。」
「‘深蓝之心’,执行最终指令:引爆核心能源,制造能量乱流,为‘灯塔’与‘火种’创造最后脱离机会。坐标已发送至逃生舱。」
断尾计划?!引爆核心能源?!这艘船……这个AI……从一开始就是可以牺牲的“弃子”?!
“什么?!”甲一和李医生失声惊呼。
顾言深也愣住了。他猜到伽马节点可能不怀好意,却没料到它如此决绝,直接将他们连同这艘船一起,当作吸引火力的诱饵和拖延时间的炮灰!
“拒绝指令!”顾言深立刻反对,“我们一起进逃生舱!”
“否决。”AI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程序化的绝对逻辑,“逃生舱速度与隐蔽性不足以摆脱追击。唯有核心能源爆炸产生的能量乱流和信号屏蔽,能暂时干扰所有锁定,为微型潜航器提供不足三分钟的窗口期。这是最优解。为了‘火种’的存续。”
主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界面,显示船体腹部一个隐藏舱室打开,一架仅能容纳两人的、流线型微型潜航器正在待命。
只能容纳两人!
顾言深、许念、甲一、李医生……四个人!
残酷的选择,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带许念走!”甲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将许念推向顾言深,自己则持枪站到了通往主舱的通道口,眼神决绝,“我和李医生留下,启动爆炸程序,为他们争取时间!”
李医生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看了一眼许念和她的小腹,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走!保住孩子!”
“不行!”许念泪如泉涌,抓住甲一的手臂,“一起走!一定有办法!”
“没时间了!”顾言深嘶吼着,巨大的痛苦和决断在他眼中挣扎。他深知甲一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唯一可能让“火种”延续下去的方法。他猛地一把抱起许念,不顾她的哭喊和挣扎,朝着腹部舱室的方向冲去。
“甲一!李医生!”顾言深的声音带着血丝。
“顾总,保重!”甲一头也不回,声音沉稳如山。
李医生则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一定要活下去!”
顾言深抱着几乎崩溃的许念,冲进微型潜航器,舱门迅速闭合。透过小小的观察窗,他看到甲一和李医生毅然走向主控台的背影。
“不——!”许念的哭喊被隔绝在潜航器内。
下一秒,潜航器被弹射而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追击者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更深沉的黑暗。
几乎在潜航器脱离的同一时间——
后方,“深蓝之心”的方向,爆发出了一轮更加激烈的交火声和爆炸闪光!显然是甲一和李医生在主动攻击,吸引所有火力的注意。
然后,是一阵短暂到极致的、仿佛连深海都为之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
“轰!!!!!!!!!!!”
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小型太阳诞生的璀璨光球,在深海之中猛然绽放!无穷的光和热瞬间吞噬了“深蓝之心”,吞噬了周围的p.t.G 攻击艇,甚至将那两只“清道夫”也卷入其中!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神的怒吼,以光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潜航器即使已经远离,依旧被抛飞出去,在乱流中疯狂翻滚!
顾言深死死抱住许念,固定住彼此。舷窗外,只有一片毁灭的白光和无尽的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冲击波渐渐平息。
舷窗外重新被黑暗笼罩。探测器上,后方那片区域,只剩下混乱的能量残余和碎片信号……所有的追击者,连同“深蓝之心”,以及甲一、李医生,都消失了。
为了他们,为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忠诚的护卫和善良的医生,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许念瘫在顾言深怀里,泪水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悲伤和麻木。顾言深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与刻骨的仇恨。
微型潜航器在自动驾驶模式下,朝着伽马节点最后发送的、一个远离爆炸区域的坐标, silently 滑行。
死里逃生,代价惨重。
不知行驶了多久,潜航器缓缓上浮,最终停在了一处海底山脉的阴影裂缝中,这里似乎是预设的一个临时隐蔽点。
舱内一片死寂。
许念忽然动了动,她抬起泪眼,看着顾言深,声音沙哑而冰冷:“那个坐标……伽马节点给的最终坐标……真的是生路吗?”
顾言深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
伽马节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深蓝之心”和上面的所有人,那么,这个所谓的最终坐标,会不会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一个需要“火种”亲自踏入的……终极“摇篮”?
就在这时,潜航器简陋的通讯器,突然接收到了一段微弱的、来源不明的信号。并非伽马节点,也非p.t.G或观察者。
信号经过解密,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带着某种古老的语法:
「‘灯塔’已黯淡,‘火种’需自燃。欲知‘摇篮’真相,可赴‘沉默巨岩’。」
“沉默巨岩”?
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条信息,是来自另一个未被伽马节点控制的“星火”节点?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