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璇那一指,不仅点碎了赵乾的攻势,更点爆了整个云岚宗,乃至观礼友宗所有人的认知。
天地间一片死寂。
风停了,云滞了,连呼吸声都仿佛被那无形的威压掐断。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在高台上那道清冷绝尘的身影和擂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之间,来回逡巡。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以及更深沉的敬畏和……明悟。
原来如此!
原来这楚风,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记名真传,也不是什么侥幸被看中的幸运儿!
他是洛冰璇,这位威震北域的云岚宗主,明目张胆、不容置疑的逆鳞!
赵乾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筑基初期,在内门也算一方高手,却连她隔空一指都接不下!这已不仅仅是实力的碾压,更是态度的绝对宣示!
之前所有的特殊待遇、所有的不合规矩、所有的破格提拔,在此刻都有了解释。那不是栽培,那是庇护!是近乎蛮横的、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占有!
楚风瘫坐在擂台上,左肩剧痛,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高台上那个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自己身上,比赵乾的灵压更沉重百倍。那些目光里,有之前挑衅者的恐惧,有旁观者的震撼,有同门弟子的复杂,更有苏沐清那边传来的、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失落的注视。
宗主……她竟然……为了他,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当着七大派观礼者的面,亲自出手,以如此雷霆万钧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维护了。
这简直像是在向全天下宣告所有权!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楚风的头顶,让他脸颊发烫,心跳如鼓。有惶恐,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如此极致、如此霸道地珍视所带来的、近乎眩晕的冲击感。
之前的种种猜测、不安、委屈,在这一指之下,烟消云散。
什么棋子,什么替身,什么利用……都见鬼去吧!
哪家的棋子值得宗主如此大动干戈?哪家的替身配得上这般石破天惊的维护?
这分明是……这分明是……
楚风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洛冰璇宣布完结果,便不再看台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目光平静地转向身旁那位天衍宗的白须老道,淡淡道:“让李道友见笑了,门下弟子管教不严。”
白须老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连忙拱手:“洛宗主言重了,年轻气盛,难免有些火气,宗主小惩大诫,正是我等楷模。”他心中却是骇浪滔天,对洛冰璇的实力评估又上调了数个等级,同时对那个叫楚风的少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忌惮。
其他观礼者亦是心思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将“楚风”这个名字,牢牢刻在了心里,打上了“绝对不可招惹”的标签。
大比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接下来的比赛,再无人敢对楚风投以丝毫轻视或敌意的目光。甚至当他因伤势过重(主要是赵乾那一掌的余威和之前积累的伤势)主动放弃后续比赛时,裁判长老和颜悦色,立刻安排了最好的丹师为他疗伤,态度恭敬得如同对待宗门长老。
楚风被送回小院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挽月和追星看向他的眼神,也彻底变了。以前是奉命行事的谨慎,此刻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及一丝……了然?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丹药敷上,伤势被精纯的灵力化开,疼痛渐消。楚风独自坐在静室内,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心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阵阵,久久无法平静。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玉简。
玉简依旧沉寂,冰冷。
但这一次,楚风却不再感到不安和惶恐。
他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玉简,感受到另一端,那位宗主大人此刻或许也并非全然平静的心绪。
她为何要这样做?
是为了兑现之前“庇护”的承诺?是为了警告所有潜在的危险?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是因为看到他受伤,而产生的……怒意?
楚风不敢确定。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他在云岚宗的处境,他与宗主之间那荒诞又微妙的关系,都被那一指,彻底定格。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猜测上意的“关系户”。
他是被洛冰璇,当着天下人的面,盖了章的人。
这宣告,天地皆惊,也让他无所遁形。
楚风握紧了玉简,感受着其上残留的、或许只是臆想中的一丝温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前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这一步,已然踏出,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