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两家人聚在段子昊家中(基地分配的宿舍,虽然他们离开十年,但一直保留着)。
桌上摆着不算丰盛却充满烟火气的家常菜,是蒋欣妍和孩子们一起张罗的。
最初的激动与泪水过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沉默和小心翼翼。十年的隔阂,并非一个拥抱就能完全消除。
忆唐依旧话不多,只是默默给父母夹菜。念归则紧紧挨着吴佑楠坐着,仿佛生怕一松手母亲就会再次消失。
“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叔叔阿姨讲讲咱们学校的事啊?”林宸试图活跃气氛,用胳膊肘碰了碰忆唐。
忆唐抬起头,看了父母一眼,声音还有些低沉:“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上学,训练。”
段子昊看着儿子,温和地问:“听说你的格斗和战术理论成绩很好?”
提到这个,忆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嗯。林叔教了我很多。”他没有说,他如此拼命,一部分是因为这是父亲曾经擅长的领域,他想证明自己,也想……更靠近那个遥远的、模糊的父亲形象。
吴佑楠轻轻抚摸着念归的长发:“念归呢?喜欢现在学的历史专业吗?”
念归点点头,小声说:“喜欢。特别是……古代星图学和文明交流史。”
她没有说,她选择这个冷门专业,是因为这里面或许藏着父母远行的蛛丝马迹,她想从历史的尘埃里,理解父母所奔赴的星辰大海。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询问父母过去十年的具体经历,那对他们来说,是未知而危险的领域,他们害怕触及父母的伤痛,也害怕听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段子昊和吴佑楠同样如此。
他们看着孩子们身上那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隐忍,心中充满了酸楚与愧疚。他们错过了孩子们最重要的成长阶段,错过了无数个日夜的陪伴。
饭后,孩子们各自回了房间(林玥和林宸也住在隔壁)。
段子昊和吴佑楠站在小小的阳台上,望着基地远处闪烁的灯火和天空中偶尔划过的、属于人类或外星势力的飞行器轨迹。
“他们……长大了。”吴佑楠依偎在段子昊怀里,声音带着未散的鼻音,“也和我们……生分了。”
段子昊揽紧她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十年,太长了。我们亏欠他们太多。” 他顿了顿,“但你看忆唐的眼神,念归的依赖……血缘和思念,从未断过。我们需要时间,慢慢把丢失的十年,找回来。”
屋内,忆唐的房间。他并没有睡,而是看着床头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十年前的全家福。
照片上,父母的笑容清晰而温暖。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父亲影像的脸庞,低声自语:“爸,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隔壁,念归蜷缩在床上,抱着一个有些旧的、吴佑楠以前常用的抱枕,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的、属于母亲的气息。
她将脸埋进去,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内心那巨大的空洞。
夜已深,两代人的心,在十年的离别后,终于重新处于同一片屋檐下。
隔阂仍在,思念未减,未来的路需要更多的耐心与爱去弥合。但至少,他们回来了。家的灯火,再次为远航的星尘归客,彻夜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