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里屋的大丫,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妈妈……”
李砚秋笑着将小侄女抱了起来。
“大丫,小叔跟你说个好消息。”
他用额头顶着大丫的额头。
“咱们要去住大房子了!”
“后院里,能让你从这头,跑到那头,跑上一整天!”
“小叔还在院子里,给你栽一棵桃树,给你做个秋千,好不好?”
“秋千!”
大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所有的瞌睡虫都跑光了。
她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好!要住大房子!要荡秋千!”
“我的儿啊!你就是我的骄傲。”
蒋春兰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李砚秋,嚎啕大哭。
她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有住进县城大院子的那一天。
李砚秋任由母亲抱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看着眼前这哭成一团的家人,笑了,
这个家,终于要开始过上好日子了。
第二天,
l李砚秋买房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李家村的每个角落。
“听说了吗?李砚秋家在县城买了个两进的大院子!”
“我的乖乖!两进?那得多少钱?”
“我听我那在县城打零工的表弟说,那地段,没个千八百块想都别想!”
李家那座低矮的土坯房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村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羡慕,还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那眼神,恨不得穿透墙壁,看看李家是不是真的挖到了金元宝。
李家成了全村绝对的焦点。
人群中,一个尖酸的声音响了起来。
“哼,走了狗屎运罢了。”
说话的是李家的一个远房堂叔,李老四,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眼红心窄。
“等他成了城里人,穿上皮鞋,吃上商品粮,还认不认咱们这些穷亲戚,那可就说不准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不少人脸上的羡慕,都带上了一丝担忧和猜忌。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砚秋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叔,起这么早?”
李砚秋的目光,落在了李老四的脸上。
李老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还强撑着。
“我……我这不是听说你发大财了,替你高兴嘛!”
“是吗?”
李砚秋笑了。
“我还以为,四叔是怕我忘了本,特地来提醒我呢。”
李老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时,村长李长庚和几位族老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砚秋啊!”
李长庚满脸笑容,一把握住李砚秋的手。
“恭喜!恭喜啊!你可真是给咱们李家村长脸了!”
几位族老也纷纷道贺,言语间全是赞赏。
寒暄过后,李长庚清了清嗓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他看了一眼周围竖着耳朵的村民,压低了声音。
“砚秋啊,叔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但……村里人都惦记着。”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咱们那个合作社,你往后……还管不管了?”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砚秋的脸上。
李砚秋松开李长庚的手,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面向所有村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大娘。”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而期盼的脸。
“我李砚秋今天就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底。”
“合作社,不仅不会散,以后还要扩大!”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山上的猎物,总有打完的一天。靠山吃山,不能吃一辈子。”
李砚秋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向大家保证,我会找到更多的赚钱法子!”
“带着大家伙儿,一起挣钱,让咱们李家村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我李砚秋,说到做到!”
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
“秋儿说得好!”
“咱们就信你!”
李老四灰溜溜地钻进人群,再也不敢露头。
李长庚和几位族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激动和欣慰。
李砚秋在村里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安抚了村里的人心,李砚秋没多耽搁,带着钱,再次去了县城。
王家大院,
王老先生一家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几个简单的包袱,一箱子沉甸甸的书。
老人握着李砚秋的手,眼眶有些湿润。
“小友,这宅子交给你,我放心。”
李砚秋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老先生,您点点。”
王老先生摆了摆手,将信封直接交给了身后的老伴。
“信得过。”
他看着李砚秋,郑重地说道。
“只盼日后有缘,还能再见。”
“一定会的。”
李砚秋郑重点头。
送走了王老一家,李砚秋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县里的地契房产管理单位。
盖章,画押。
当那鲜红的印泥,落在崭新的房契上时,这座两进的大院,便彻彻底底,刻上了李家的名字。
……
与此同时,李家村。
一场无声的告别,正在李家小院里进行。
蒋春兰的手,轻轻抚过那张用了几十年的八仙桌。
桌面上,满是刀砍斧凿的痕迹,还有岁月留下的裂纹。
“秋儿,这张桌子……陪伴家里好多年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咱们……真不带走吗?”
一旁的张桂芝,则蹲在灶台边,一遍遍擦拭着那口已经用了十几年的大铁锅。
锅沿上,甚至还有几个细小的豁口。
她看着锅里自己清瘦的倒影,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妈,嫂子”
李砚秋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酸,
他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那只布满老茧的手。
“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没事了咱就还回家里呢,你给这东西都带走了,以后咱们回来喝西北风啊?”
他声音温和,
“到了城里,我给您买新的,红木的,比这个大,比这个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