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子是个好姑娘,嫁给我,确实是委屈她了。聘礼嘛是保障,应该的。”
陈芬一愣,没想到李砚秋会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
“算你小子识相!”
王敏也抬起头,看向李砚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得意和势在必得。
蒋春兰却急了,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
“砚秋,你胡说什么!我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李砚秋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然后转向陈芬,话锋一转。
“不过,婶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别说自行车了,就是现在这五十块,也是东拼西凑才拿出来的。”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朗声说道。
“所以,这聘礼,我们家拿不出来。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话音落下,满院哗然。
这个年代,能说上一门亲事多不容易,哪有男方主动退亲的?
陈芬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她没想到李砚秋会来这么一出。
这小子是疯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说,这婚,我们不结了。”
李砚秋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
“王敏这样的好姑娘,我们李家娶不起。你们还是另寻高枝吧。”
说完,他拉起还在发愣的蒋春兰,转身就要走。
“站住!”
陈芬急了,要是今天真让李砚秋就这么走了,她家临时加价逼退亲事的事情传出去,以后王敏还怎么说婆家?她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李砚秋的去路,气急败坏地吼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李砚秋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那我们就当着各位乡亲们的面,把这事儿说清楚。”
他看着陈芬,目光锐利如刀。
“是你家,嫌半扇猪少,临时加价要自行车。也是你家,觉得我李砚秋配不上你女儿。现在我主动退出,成全你们,你又想怎么样?”
熟悉李砚秋的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李砚秋吗?
他怎么敢当众跟长辈这么说话?
蒋春兰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挺拔的背影,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却又无比的安心。
李砚秋心中一片冰冷。
重来一世,他不仅要阻止家人的悲剧,更要让眼前这贪得无厌的一家人,身败名裂!
陈芬被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得心头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她强压下心里的慌乱,色厉内荏地嚷道:“说清楚?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你今天退婚,就是看不起我们王家!你毁了我家敏子的名声,这事没完!”
她一边喊,一边拼命给旁边的王敏使眼色。
王敏接收到母亲的信号,愣了一下,随即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砚秋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委屈。
“我知道你嫌我家穷,嫌我要的聘礼多……可……可我也是为了我们以后好啊。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再商量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要我了呢?”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若是上一世那个十九岁的李砚秋,此刻怕是早就心软了。
可如今的李砚秋,心硬如铁。
他冷冷地看着王敏的表演,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商量?”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王敏身上。
“刚才你娘说聘礼一点不能少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出来说一句可以商量?”
王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挂着泪珠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砚秋。
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只有刺骨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眼看怀柔的戏码演不下去,陈芬心一横,直接耍起了无赖。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没天理了啊!李家小子欺负人了啊!”
“订了亲又想反悔,这不是现代陈世美是什么!”
“我家敏子以后还怎么做人啊!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她一边哭嚎,一边对自己那三个傻大个儿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他欺负你们妹妹,给我打!往死里打!”
王家三兄弟早就憋着一股火,听到母亲发话,立刻恶狠狠地朝李砚秋围了上来。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蒋春兰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地护在儿子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李砚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将母亲轻轻拉到身后,目光森然地扫过王家三兄弟。
“我劝你们想清楚。”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现在是新社会,不是谁家拳头大谁有理。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公社报案,告你们蓄意伤人。到时候,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了,都得进去吃牢饭!”
“碰我一下,我让你们牢底坐穿!”
最后八个字,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王家三兄弟的脚步猛地顿住,面面相觑,眼里的凶光变成了迟疑。
他们是村里的混子,打架斗殴是常事,可“吃牢饭”这三个字,却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陈芬的哭嚎也停了,她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砚秋。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了?
李砚秋不再理会他们,他转过身,面向院子里所有的村民,朗声说道:
“各位叔伯婶子,今天这事,本是我李家的私事,但既然王家婶子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那我就把话都说开了。”
他的目光清亮,扫过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