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7 → 3-c
小心警察。
冰冷粗糙的铁板床背面,这几行歪歪扭扭的刻痕,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指尖,更烫在他的脑海里。
w-7!那个让他九死一生的废弃仓库代号!
箭头指向3-c?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地点?坐标?
而下面那句“小心警察”,更是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是谁刻下的?之前的囚犯?还是……专门留给他的信息?
陆巡?他是不是也被抓进来过?或者,他预料到陈默会被抓进来?
王海叔?他躲藏的码头区域,难道也和警局内部有某种关联?
无数个念头像失控的列车在他脑中疯狂撞击。那句警告与陆巡、苏晚的叮嘱不谋而合,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刚刚对那个“邢队”产生的一丝微弱幻想。
那个邢队……他检查饭盒时那冰冷的眼神,那句“编号743拘留室”……是巧合吗?743……7、4、3……和w-7、3-c有什么联系?还是单纯的囚室编号?
他猛地抬头,看向紧闭的铁门。门上方那个小小的、带着栅栏的透气窗,透进走廊昏暗的光线,也在门内投下铁栏的阴影,像监狱的符号。
小心警察……
如果警察内部真的有“暗河”的人,那这个地方,这个编号743的拘留室,根本就不是暂时的庇护所,而是更危险的狼窝!那个邢队,可能就是来看他笑话,或者来确认他是否已经彻底失去威胁的!
U盘的离奇消失,现在想来,充满了疑点。那个饭盒虽然变形,但卡扣很紧,在路上掉落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在警局,在被搜身之后,到被邢队打开之前,被人调包了!
是谁?是押送他的警察?还是那个邢队自己?
如果U盘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为什么还要关着他?是为了套取更多信息?还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让他“合情合理”地消失,就像苏晚的“自杀”一样?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虫,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更多的丝线粘附上来。
不能坐以待毙!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挣扎着坐起身,手腕被手铐勒得生疼。他开始仔细打量这间狭小的囚室。墙壁是光滑的软包材质,防止自残,几乎没有着力点。铁门厚重,锁具在外面。唯一的出口是那个高高的、狭窄的透气窗,但即使能弄开栅栏,他也钻不出去。
绝望再次一点点滋生。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个不锈钢马桶和水箱。拘留室的条件比想象中稍好,还有一个简单的冲水装置。
等等……水箱?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他记得很久以前看过一个老旧的越狱电影,里面有人利用马桶水箱的部件……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马桶边,被铐住的双手活动范围有限,只能勉强碰到水箱的盖子。他用力尝试掀开,但盖子卡得很紧。
他需要工具!任何尖锐的东西!
他的手在有限的范围内摸索,床铺、墙壁、地面……一无所获。拘留室被打扫得很干净。
最终,他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牛仔裤的金属纽扣。纽扣边缘虽然圆滑,但如果用力在某个角度刮擦……
他背对着马桶,用被铐住的双手极其别扭地尝试将纽扣对准水箱盖边缘的缝隙,用力刮擦、撬动。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次用力都让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囚室里格外清晰。
他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生怕引起看守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水箱盖终于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被他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住缝隙,慢慢将沉重的陶瓷盖子挪开一条足够伸手进去的缝。
水箱里是半箱浑浊的水和一些内部构件。他摸索着,触碰到一个坚硬的、塑料的浮球阀,以及连接它的金属杆……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他继续摸索,指尖触碰到水箱底部,似乎有一些沉淀的沙粒和水垢。但这不是他要找的。
他的手指沿着内壁仔细摸索,终于,在水箱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用透明胶带紧紧黏附在内壁上的、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真的有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开已经有些失去粘性的胶带,将那个小东西取了出来。借着透气窗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个用防水塑料膜紧紧包裹起来的、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Sd存储卡!
就像U盘一样!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储设备!
是谁放在这里的?!是刻下警告的那个人吗?
巨大的激动和希望瞬间冲垮了疲惫和绝望!他颤抖着双手,试图撕开那层塑料膜,但手被铐住,动作极其笨拙。
就在这时——
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他的囚室走来!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那个微型Sd卡连同塑料膜一起,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压在舌根下!然后迅速将水箱盖勉强复原,挪动身体,靠坐在床边,假装低头休息,心脏却狂跳得几乎要震碎胸骨。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
“咔哒。”
铁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警服、面容陌生的年轻看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塑料托盘,上面放着一瓶水和一个干巴巴的面包。
“吃饭。”看守语气冷淡,将托盘放在门口的地上,目光扫了一眼似乎正在“睡觉”的陈默,并没有多停留,便重新关上门,落锁。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默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等了几秒钟,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将舌根下的微型Sd卡吐了出来,藏在手心。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读取它?他身处囚室,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而且,这里面会是什么?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希望?
他想起刻在床板上的“3-c”。这会不会是某个指示?警局内部的某个地方?档案室?证物室?还是……某个房间的编号?
他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找到能信任的人。
可是,“小心警察”的警告言犹在耳。他能信任谁?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送来的水和面包他一口没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创伤让他毫无食欲。
不知又过了多久,可能已经是深夜,走廊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很轻,只有一个。
脚步声在他的囚室门外停下。没有立刻开门,外面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下。
陈默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那枚小小的存储卡。
钥匙轻轻插入锁孔,转动。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动作轻捷,然后又迅速将门虚掩上。
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光,陈默看清了来人的脸——不是之前的年轻看守,也不是邢队,而是一个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张浩!
他那个在报社做记者的同学张浩!
张浩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似乎是偷来的保洁员制服,脸上带着紧张和急切,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陈默不要出声。
“默哥!是我!浩子!”张浩压低了声音,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可思议,“我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说你被当成码头爆炸案的嫌疑人关在这里,有生命危险!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匿名短信?又是匿名信息!
陈默的心脏狂跳,警惕地看着张浩。陆巡的警告再次响起。张浩的出现太巧合了!他怎么会能轻易混进看守如此森严的拘留区?还穿着保洁员的衣服?
“你……你怎么进来的?”陈默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怀疑。
“我有个哥们儿以前在这当协警,知道一条应急通道和储物间,我偷了衣服混进来的!时间不多!默哥,你得告诉我怎么回事?那些警察说你是危险分子!但我不信!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跟苏晚的死有关对不对?”张浩的语气急切而真诚。
陈默死死盯着张浩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张浩的眼神里有害怕,有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弄清真相的记者的执着和对他这个老同学的信任。
赌一把吗?
陈默的内心在疯狂挣扎。他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张浩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浩子……”陈默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你……你相信我吗?”
“废话!不然我他妈冒这么大风险进来干嘛?!”张浩急道,“快说!到底怎么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最简练的语言,快速将父亲死亡真相、苏晚的调查、U盘、被“暗河”追杀、以及怀疑警局内部有对方眼线的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陆巡“复活”和王海叔的部分,只说是得到了关键证据但又被陷害。
张浩听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显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难以消化。
“我……我操……‘暗河’?警局内鬼?这……这他妈是拍电影吗?”张浩的声音都在发抖,但眼神却越来越亮,那是记者嗅到大新闻时的本能反应,“证据呢?你说的证据呢?”
陈默摊开手心,露出那枚微型的Sd卡:“在这里面。但我需要一台电脑读取它。而且,我怀疑原来的U盘已经被他们调包了。”
张浩看着那枚小小的卡片,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他接过Sd卡,紧紧攥在手心:“交给我!我带出去!想办法查清楚!”
“不行!太危险了!”陈默立刻反对,“如果他们发现你……”
“顾不了那么多了!”张浩打断他,眼神决绝,“如果真像你说的,这牵扯太大了!苏晚不能白死!你爸也不能!我必须把真相挖出来!你放心,我有渠道,会小心的!”
他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外,语气急促:“我得走了!不能待太久!你坚持住!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说完,张浩不再犹豫,转身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囚室,轻轻带上了门。
囚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陈默瘫倒在床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他将最大的赌注押在了张浩身上。是对是错?他不知道。
他只希望,张浩不要成为下一个苏晚。
而此刻,在市公安局大楼另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邢队”邢志远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夜色中的城市。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张刚刚收到的、有些模糊的监控截图——截图里,一个穿着保洁员制服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溜进拘留区的通道。
邢志远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目标已经接触了‘信使’。按计划进行。盯紧那个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