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人员，”杰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脸上的职业化微笑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预案，在这位凡尔赛末裔面前，都显得粗糙不堪。
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出一丝无奈。
“凡尔赛小姐，您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按照GApI的内部规定，‘相关人员’指的是……”
“所有接触并处理此次事件，且拥有‘三级’以上安全权限的，在编人员。”
杰克给出了一个官方，却又模糊的答案。
薇薇安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过犹不及。
这场博弈，她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得不偿失。
“很好，”薇薇安从王座上站起身，酒红色的裙摆滑落。
“既然条款已经明确，那就开始执行协议的第一项吧。”
她转身，向着大厅深处那条通往地下的黑暗走廊走去。
“跟我来。”
杰克没有动，只是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用极低的声音下达了指令。
“A组，派两人前来正门接应，准备接收目标。”
然后他才快步跟上了薇薇安的步伐。
通往地下酒窖的石阶，又湿又滑，布满了青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酒味，混合着泥土与某种野兽巢穴特有的腥气。
杰克走在薇薇安身后，他看着前方那个瘦削的背影，看着她是如何熟练地避开那些松动的石板和滴水的管道，心中那份评价又高了几分。
走廊的尽头，一扇由黑铁加固的木门虚掩着。
薇薇安推开门。
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圣水那独特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酒窖里，猎魔人亚瑟被粗大的铁链捆在一个废弃的酒架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身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听到了脚步声，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狂热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薇薇安身后的杰克时，瞬间瞪大。
“呜……呜呜！”
亚瑟开始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铁链被他挣得哗哗作响。
薇薇安侧过身，用下巴指了指那个狂躁的俘虏，眼神像是在说“你的货，自己验”。
杰克点了点头，走上前，确认了亚瑟的身份和状态后，便对薇薇安说：“我们可以把他带上去了。”
莱恩走上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单手就将捆着亚瑟的整个酒架从墙上扯了下来，扛在了肩上，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亚瑟在他肩上依旧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莱恩分毫。
当他们回到主大厅，来到那扇破败的正门前时，两名身穿便服的GApI队员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们看到莱恩肩上那个“人肉粽子”，脸上都露出了克制的惊讶，但随即恢复了专业。
“交给你了。”
莱恩将肩上的重物，连同酒架一起，“咚”的一声扔在了GApI队员面前的地上。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其中一人熟练地取出了亚瑟嘴里的破布。
呼吸获得自由的瞬间，亚瑟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叛徒！”
他死死地盯着杰克，那目光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与失望。
“杰克！你们这群GApI的懦夫！”
“你们竟然跟这种邪恶的生物做交易！”
“你们背叛了圣光！背叛了人类！”
杰克没有理会他的咒骂，只是对队员偏了偏头。
另一名女队员立刻从腰间取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镇静剂。
她动作迅捷，在亚瑟扭动脖颈的瞬间，精准地将针头刺入了他的颈动脉。
“你们会下地狱的！你们所有人……”
亚瑟的咒骂声，随着药剂的注入，迅速变得含糊不清。
眼中的狂热慢慢褪去，被一种药物强行带来的困倦所取代。
他还在挣扎，但身体已经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
最终，他的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队员们拿出特制的拘束带，开始进行交接。
整个过程，薇薇安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看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就像一个项目经理，在验收现场，看着乙方处理一个棘手的技术bUG。
冷静，客观，且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在被两名队员架起，准备带离城堡时，那本已昏迷的亚瑟，却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再看杰克。
他所有的怨毒，都汇聚成了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薇薇安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有狂热，不再有愤怒。
只有一片如同深渊般的仇恨。
那目光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我们之间，还没完。
薇薇安的心，被那道目光刺得收缩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当GApI的小队带着昏迷的亚瑟，走出城堡大门时，杰克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薇薇安。
“凡尔赛小姐，”他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实而非伪装的赞赏。
“您比我想象中，要克制得多。”
薇薇安只是扬了扬下巴，没有回应。
“我们的物资，马上就会送到。”
杰克说完，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带着他的人，消失在了城堡外的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