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下山的那道鬼祟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地耗星——白日鼠白胜。
白胜此人,本事低微,却贪财好利,胆小怕事。当初智取生辰纲,他便因受不住拷打而招供,险些坏了大事。上了梁山后,虽也混了个头领之位,但始终不受核心待见,分管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务。
近来山寨气氛紧张,外界封锁日严,白胜眼见物资渐缺,又听闻官兵大军压境,心中早已惶惶不可终日。恰在此时,石松年派出的密探,通过白胜一个远房表亲的关系,暗中接触到了他。
起初,白胜尚有些犹豫,毕竟梁山待他不薄。但那密探许以重金,并暗示只要他提供梁山布防、粮草囤积等情报,待官兵破寨之日,不仅保他性命,还可让他做个富家翁。若不肯,待到城破,玉石俱焚……
威逼利诱之下,白胜那本就脆弱的意志彻底崩溃。他想着梁山如今被大军围困,前途未卜,自己何必跟着一起送死?于是,便趁着一次外出巡查外围哨卡的机会,偷偷溜下山,与那密探接上了头。
“白头领,识时务者为俊杰。”密探将一包沉甸甸的金银推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尉大人很欣赏你的‘明智’。说说吧,山寨如今情况如何?兵力如何布置?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白胜看着那黄澄澄的金子,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山寨……山寨如今戒备很严,各处关口都加了双岗。水军由李俊、阮氏兄弟统领,日夜巡逻。马步军由林冲、秦明等教头操练,主要驻扎在金沙滩、鸭嘴滩、宛子城几处……粮草……蒋敬那厮管得紧,具体数目我不清楚,但听他说,若没有补充,最多……最多能撑三四个月……”
他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虽然核心机密接触不到,但这些布防和粮草情况,对于意图进攻的官兵来说,已是极为宝贵的情报。
密探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可知那武松,近日在做什么?”
“武松二哥?”白胜愣了一下,“他……他好像主要在协助朱武布置山寨防御,偶尔也去各营巡视……他武功高,大家都服他……”
提到武松,白胜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密探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又叮嘱道:“很好。这些金银你先拿着。回去之后,继续留意,尤其是官兵进攻时,山寨的应对之策,若能拿到布防图,太尉另有重赏!记住,你的性命富贵,可都系于此了!”
“是,是,小人明白!”白胜连连点头,将金银揣入怀中,如同做贼般,又悄悄潜回了梁山。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他下山时的鬼祟行径,早已落在了负责外围暗哨的燕青眼中。
燕青心思缜密,见白胜行为反常,并未声张,只是暗中留意。待白胜回山后,他立刻将此事禀报了武松和吴用。
“白胜?”吴用眉头紧锁,“此人品性,确有可能做出背寨之事。”
武松眼中寒光一闪:“若他真做了内应,必会泄露山寨虚实。需得尽快查明,若证据确凿,按山寨规矩处置!”
“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吴用沉吟道,“燕青兄弟,你继续暗中监视白胜,留意他与何人接触。戴宗兄弟,你设法查探山下,看看是否有官兵细作活动的迹象。”
“是!”
济州,官兵大营。
石松年看着密探送回的情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三四个月……布防重点在金沙滩、鸭嘴滩……武松协助防御……”他喃喃自语,“足够了!传令下去,各部依计行事,三日后,子时,兵分三路,夜袭梁山!主攻方向——鸭嘴滩!”
他选择鸭嘴滩,正是因为白胜的情报显示,此地虽是要隘,但相较于金沙滩,防御似乎稍弱,且由并非水军主力的穆弘、穆春兄弟把守。若能从此处打开缺口,便可直插梁山腹地!
然而,石松年并不知道,他得到的所谓“布防稍弱”的情报,正是吴用和朱武故意露出的破绽!一场将计就计的大网,已然悄然张开。
梁山,聚义厅。
“白胜果然有问题。”燕青回报,“他回山后,曾试图接近朱武哥哥绘制布防图的营帐,被守卫拦下后,又去酒窖找曹正喝酒,言语间多有打探粮草囤积之处和几位主要头领动向。”
“看来,是时候清理门户了。”宋江面色沉痛,毕竟都是结义兄弟。
武松起身,抱拳道:“公明哥哥,此事交由我去办吧。”
当夜,武松带着石勇、施恩,以巡查为名,径直来到了白胜的住处。
白胜正对着那包金银傻笑,盘算着日后富贵,忽见武松三人闯入,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金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二……二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白胜脸色惨白,语无伦次。
武松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的金银,又扫过白胜那惊慌失措的脸,沉声道:“白胜,你可知罪?”
白胜腿一软,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二哥饶命!二哥饶命啊!是……是官兵逼我的!他们抓了我表亲,我要是不从,他们就……我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武松声音更冷,“便可出卖山寨数千兄弟的性命?便可辜负公明哥哥与诸位兄弟的信任?”
他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势压得白胜几乎喘不过气:“说!你都泄露了哪些情报?与何人接头?”
在武松的威压和证据面前,白胜再也无法抵赖,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出来。
听完白胜的供述,武松眼中杀意凛然。他看向宋江和吴用(二人已在门外)。
宋江痛心疾首,闭上眼,挥了挥手。
武松会意,对石勇、施恩道:“按山寨规矩,背寨投敌者,斩!”
白胜闻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还想求饶,却被石勇、施恩堵住嘴,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了聚义厅前的旗杆上,以儆效尤。
内鬼虽除,但危机并未解除。官兵的三路大军,已然在夜色中,向着梁山泊,悄然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