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在即,温软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这一天,她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比赛的服装是她用自己攒了很久的奖学金,特意找一位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定制的,光是设计稿就反复沟通了十几次。
那是一件从银白色渐变到蝶翼般绚烂彩色的雪纺舞裙,轻盈又富有层次,象征着从厚茧到蝶变的整个过程,是她舞蹈最重要的一部分。
“走,取战袍去!”林晚晚比温软还要兴奋,拉着她就往舞蹈系的服装储藏室走。
用钥匙打开储藏室的门,一排排的衣架上挂满了历届演出的服装,温软的舞裙被妥善地放在一个印着设计师logo的大盒子里,搁在最里面的衣柜架子上。
之前彩排的时候穿过一次,为了方便就把衣服放这儿了。
温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取下来打开。
然而,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扑面而来。
温软眼眸骤然紧缩,颤抖着手,将舞裙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那件本该完美无瑕的舞裙,胸口最显眼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片丑陋的,像是被腐蚀过的黄色污渍,更可怕的是,那一片的雪纺面料,已经变得僵硬褶皱,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温软的声音都在发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晚晚凑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是卸甲油,这特么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温软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了。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盯着那件被毁掉的舞衣,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血色,手指收紧。
死寂般的沉默。
林晚晚知道,这样的她,才是最难过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珍视,准备了许久的惊喜,在马上要展示给人看的前一刻,被人当面摔得粉碎。
那种从云端跌落的绝望和愤怒,足以打击掉她的自信心。
温软抱着舞裙软坐在地,脑子里在想补救办法,还有两天就开赛了,她怎么去弄好这件舞裙。
“怎么办……晚晚……两天后就比赛了……”温软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没有这件舞裙,她的《破茧》就是不完整的,现在根本来不及再去做一件新的。
“软软....”
林晚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想到最有嫌疑的一个人,她扶着浑身冰冷的温软,咬牙切齿:“我觉得是周明月弄的,上次澈神让她那么没面子,她肯定怀恨在心,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们没有证据……”温软的声音微弱,整个人都被失落包裹。
“我管她有没有证据,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林晚晚紧紧握拳,掏出手机就要往外冲。
“晚晚,别去……”温软拉住她,摇了摇头。
现在去找周明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会是一场难堪的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自己更狼狈。
看着温软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林晚晚心疼又愤怒,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悄悄的瞅了眼温软,用自己的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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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收到林晚晚的信息时,正在宿舍给挫伤的右腿上药,按摩打圈。
林晚晚:【澈神,来舞蹈室,软软出状况了。】
江澈只瞄了一眼,眸光收缩,整个人豁得一下站起,将药往桌子上一扔,放下裤腿,拿起手机就外冲。
“怎么了?怎么了?”王浩一脸懵逼,手里正啃着一块加了调料的方便面。
等他起身,江澈早没影了。
江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温软蜷缩的坐在储藏室的地板上,像一只受伤的小软猫,一动不动,林晚晚坐在她身边安抚。
他的视线落在那件被毁掉的舞裙,就放在礼盒上,露出胸口那一片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江澈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温软,他快速的走上前,拿起一旁的盒盖将那件舞裙盖上,遮住了那片被破坏的地方。
“别看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
温软眼睫轻颤了下,缓缓的抬头,眼眶含泪,看到江澈时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
江澈看到他眼眶里的泪,心疼极了,伸出手将温软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温软的身体有些僵硬,靠在他的胸前,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慢慢地松懈下来。
她眼尾毫无预兆地红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身体因为极度的委屈和难过,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澈什么都没说,只是收紧了手臂,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没法抚平她的委屈,他能做的,就是让她知道,他在这里。
林晚晚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底带着动容,也算是彻底看清了江澈对软软的在乎。
她看着温软,声音不知也放轻了:“桃李杯两天后就要比赛了,现在重新做一件肯定是来不及了...软软,你的比赛……”
“我不会放弃的,晚晚,如果退赛,又要等三年”温软从江澈怀里出来,泪眼朦胧。
为了这次的桃李杯,温软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从选曲、编舞,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的揣摩,她付出了多少心血,《破茧》是她梦想的翅膀。
现在翅膀被人折断了,难道她就要放弃飞翔了吗?
“可是没有舞衣……”晚晚满脸愁容。
“会有办法补救的。”温软擦干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江澈看着她,眼底闪过心疼和傲然,他的女孩果然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他松开她,转而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不放弃,不退赛。”他看着温软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我家软软可是要拿冠军的,衣服的事,我来想办法,害你的人,我也会找出来。”
那双平时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眼底变得深谙难测。
林晚晚一愣,看向江澈,忽然觉得,A大论坛上那些说江澈桀骜不驯,不好招惹的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他不会轻易出手,但只要一出手,绝对是降维打击。
而他对温软的温柔,也是独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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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外语系的某间宿舍里。
周明月正敷着面膜,悠闲地刷着校园论坛,
张小雅坐在旁边,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明月,你说那个温软现在是不是正对着那件破烂衣服哭呢?”她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倒了整整半瓶卸甲水油,还是加强版的,神仙也救不回来,我看她两天后拿什么上台比赛!”
周明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活该,跟我抢男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没了那件定制的舞衣,我看她还怎么仙气飘飘比赛,最好是直接退赛,那就更有意思了。”
“就是,到时候我们再去论坛上嘲讽一下,看她还有什么脸在舞蹈系待下去。”张小雅立刻附和着,她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满是傲气。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温软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周明月心情大好,点开论坛的置顶帖,那个关于篮球赛和江澈恋情的帖子依旧热度不减,看着那张江澈拥抱温软的照片,眼神里的嫉妒和阴霾再次浮现。
但很快,她又笑了。
没关系,很快,温软就会成为A大最大的笑话,而江澈,也迟早会发现,温软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花架子罢了。
她刷新了一下论坛页面,期待着能看到什么关于桃李杯选手退赛的新消息。
然而,页面刷新后,什么都没有。
整个论坛,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讨论的还是江澈和温软有多甜。
周明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将手机扔到一边。
“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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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压抑的服装储藏室,江澈并没有立刻送温软回宿舍,而是拉着她直接走向了舞蹈系大楼的保安监控室。
“查监控?”林晚晚眼睛一亮,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储藏室在走廊尽头,正对着楼梯口,那里肯定有监控!”
保安室里,值班的大叔正昏昏欲睡。
江澈来时就买了一包烟,递上,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
他没有提衣服被毁的事情,只说是学生会来核查情况,有同学反映储藏室的物品可能丢失,他言辞恳切,态度不卑不亢,加上那张极具说服力的脸,保安大叔没多想,很快就同意了。
“监控录像只能保留一个星期,你们要看哪一天的?”
“从头看。”江澈说道。
保安大叔点点头,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很快调出了舞蹈室储藏室走廊的监控画面,他将播放速度调成了2倍速,屏幕上的人影加快的来来往往。
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画面里走过的大多是舞蹈系的学生和老师,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温软的心又一点点悬了起来,手心渗出了细汗,如果监控里什么都发现不了,那这件事就真的不了了之,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就在这时,江澈突然开口:“停!这里,倒回去三十秒。”
保安大叔立刻按下了暂停,然后将进度条往回拉。
画面定格在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出现在了走廊里。
她东张西望,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因为是远景,看不太清脸,但那身形,林晚晚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张小雅!周明月的那个跟屁虫!”她低呼出声。
画面里,张小雅走到储藏室门口,拿出手机似乎是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开了门。
“她怎么会有钥匙?”温软惊愕地问。
“应该是系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估计她用帮老师拿东西的借口骗到手的。”林晚晚气得两手叉腰。
江澈眼神冷得像冰,俯身指了指屏幕:“麻烦大叔继续播放。”
解除暂停键,张小雅闪身进了储藏室,监控只能拍到她进去的背影,和被她关上的门。
过了大约五分钟,门再次被打开。
张小雅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匆匆,还下意识地将一个像是小瓶子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包里,迅速离开了走廊。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就是她干的,想为周明月出头!”林晚晚气得浑身发抖。
温软看着屏幕上那个身影,胸口微微起伏。
她和周明月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毕竟是校友,她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大叔,我们可以把这段视频,拷贝下来吗?”江澈征求性的问了问保安。
保安大叔也看出了不对劲,这明显不是丢东西那么简单了,他没多问,点点头,麻利地将这段关键视频拷贝到了江澈递过来的U盘里。
拿到了证据,江澈对大叔道了谢,拉着温软走出了保安室。
“软软,我们现在就去找系主任,把视频给老师看,一定要让她受到处分!”林晚晚一脸义愤填膺。
“不急。”江澈却摇了摇头。
“还不急?再过两天就要比赛了!”林晚晚不解。
江澈停下脚步,看向温软,她的脸色依旧有一点苍白,但眼神却冷冽的平静。
“软软,你想怎么做?”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温软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现在去找老师,最多就是一份检讨书,不痛不痒,周明月家境不错,说不定还能把事情压下去,而且,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她们扯皮。”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要先解决舞衣的问题,比赛,我必须参加,至于她们……”
温软抿着唇角,气嘟嘟的:“等比赛结束,我会找老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让她们给我道歉。”
江澈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笑,他看上的女孩。
善良,却不圣母。
柔软,却有锋骨。
“好。”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和支持:“那就先比赛,衣服的事交给我。”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可以修复舞衣的布料?”温软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这才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江澈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强大的自信:“修复也许来不及了,但我们可以,改造它。”
“改造?”温软和林晚晚都愣住了。
“那件衣服,被毁掉的是胸口那一处”江澈的思维清晰而迅速:“但大部分的面料和刺绣还是完好的,我们可以把被腐蚀的部分剪掉,然后用别的东西来补上,或者,干脆重新设计。”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慵懒悦耳的女声:“喂,哪位?不知道本小姐在睡美容觉吗?”
“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