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界,时间流逝与外界并非完全同步。自云澈引动玄黄大帝道痕,渡那惊天动地之劫,已过去十年。
十年,对于动辄闭关千百年的荒帝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在元初界这个特殊的囚笼里,十年足以发生许多事,也足以让某些深刻的印记,非但未曾随着时间淡去,反而愈发清晰,甚至演变成一种传说,一种禁忌,乃至一种……信仰的雏形。
那一日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
并非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毕竟元初界层级森严,下层难以窥视上层。但当那尊脚踏星骸,头顶混沌,仿佛从万古时空长河中走出的玄黄大帝虚影,伴随着让整个元初界法则都为之震颤哀鸣的磅礴帝威降临之时,但凡是身处界内之人,无论身在何层,无论在做何事,皆心生感应,神魂战栗!
那是超越了不朽,凌驾于十三道统创始人之上的威压!是真正触及到“元”那个层次的恐怖存在,哪怕只是一缕早已消散在历史中的道痕显化,其威势也足以让不朽境强者色变,让荒帝境蝼蚁匍匐。
那一刻,无数在险地中挣扎求存的新生代遗珠,被压得跪伏在地,连抬头都做不到,只有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一刻,许多闭死关的远古遗老被强行惊醒,浑浊或疯狂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喃喃低语着“大帝”、“不朽之上”等词汇。
那一刻,就连驻守在各层的十三道统核心弟子,也都面色凝重,纷纷望向劫难传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忌惮与审视。他们比遗珠们更清楚,能引动此等道痕劫难的人,意味着何等可怕的潜力与……劫数。
而最终,劫难失败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帝威如同潮水般退去,那尊顶天立地的虚影缓缓消散。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引动劫难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衰落,直至微不可察,最终坠入了第一层那片着名的绝望深坑。
“可惜了……”
“如此逆天资质,终究还是陨落了吗?”
“玄黄大帝的道痕……岂是那么容易承载的?不自量力。”
“元初界,又埋葬了一位可能搅动风云的天骄。”
这是最初几年,大多数知情者心中的想法。有惋惜,有嘲讽,有幸灾乐祸,也有兔死狐悲的漠然。元初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的陨落。
然而,十年过去了。
关于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帝之劫的讨论,并未平息,反而在某些层面愈演愈烈。因为那景象太过深入人心,那帝威太过刻骨铭心。
尤其是在那些新生代遗珠之中。
他们是最新被掠夺来的,血气方刚,怨气最深,对元初界的规则最为痛恨,也最渴望出现一个能打破规则的人。云澈渡劫时展现出的、敢于直面大帝虚影的无畏气魄(在他们想象中),以及那最终虽败犹荣的悲壮,恰好成为了他们内心反抗情绪的最佳寄托。
他们不知道云澈是谁,来自哪里,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了。他们只知道,有一个猛人,曾在这元初界内,引动了疑似远古大帝的劫难!
在第二层的骸骨平原,在第三层的熔岩火海,在第四层的幻雾海边缘……在许多新生代聚集、挣扎的区域,开始流传起关于“渡劫者”的模糊传说。
“听说了吗?十年前那位引动大帝虚影的前辈……”
“肯定是我们‘遗珠’中的一位!那些道统弟子,哪个有这般气魄?”
“据说那位前辈并未彻底陨落,而是在深坑中涅盘!”
“没错!我也感应到了,第一层那边最近能量异动频繁,定是前辈要重现世间了!”
“若前辈出关,必能带领我们,杀上通天塔,讨个公道!”
夜辰擦拭着手中的断刀,听着周围人群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的议论,那双饿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簇前所未有的火焰。他比许多人更清晰地记得那日帝威降临时的恐怖,也更能体会到,需要何等逆天的资质才能引动那般劫难。
“若你真能归来……”夜辰握紧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夜辰,愿追随于你,将这元初界,捅个窟窿!”
不仅仅是新生代。
那些中坚一代的遗珠,如第四层的青霖,他手中的玉简上,关于“渡劫者云澈”的信息,已经被标注为最高级别的关注目标。他推演天机,虽无法窥破深坑内的具体情况,却能模糊感知到,一股沉寂的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其势之强,远超渡劫之前。
“破而后立,涅盘重生……此子,当真了得。”青霖喃喃自语,他之前发出的“静观其变”的信息,得到了几个隐秘盟友的回应。显然,大家都开始真正重视起这个曾经在十二层昙花一现,又迅速“陨落”的变数。
甚至连一些隐藏在更深层,更古老角落的远古遗老,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第一层。他们存活了太久,见识过太多兴衰,更能明白,一个能引动并(可能)承受住大帝道痕反噬而不死的家伙,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潜力,更可能承载着某种巨大的“因果”。
“玄黄……大帝……”一处被时空乱流包裹的残破宫殿中,一个浑身缠绕着腐朽锁链的干瘦身影,发出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他的传人……出现了吗?还是……容器?”
整个元初界,因为十年前那场失败的渡劫,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暗涌之中。云澈虽沉寂十年,但他的“存在感”,因那场帝影余威,不降反升。他的名字(或代称),他的事迹(被加工传颂的),已经成为一根无形的引线,牵动着无数遗珠的心。
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当那深坑中的存在真正破关而出时,必将石破天惊!
而这一天,似乎并不遥远了。
深坑之底,那混沌神光冲霄之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缓缓内敛。一个身影,自无尽的能量尘埃与道则碎片中,一步步走出。
他衣衫依旧有些褴褛,但身躯却挺拔如岳,肌肤之下仿佛有混沌气流在自然流转,双眸开阖间,左眼似有玄黄沉浮,右眼如蕴源初开辟。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不再有之前的锋芒毕露,却更显深邃浩瀚,如同无垠星空,不可测度。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远比渡劫前强大了数倍不止,更重要的是,道基被玄黄道痕重塑,源初混沌劫与之交融,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蜕变。他的境界,赫然已经稳固在了荒帝巅峰!而且并非初入,而是积淀无比深厚,距离那不朽之境,似乎也只差一个契机。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深坑的阻隔,看到了外面那广袤而压抑的元初界天地,也感受到了那冥冥之中,无数道投向此地的、蕴含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
云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十年……看来,很多人都还记得我。”
“既然如此,也该让这元初界,重新认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变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