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隙之内的争夺正酣时,洪荒大地突然响起一声贯穿四境的嘶吼。
东荒的赤鳞草田,守脉龙留下的赤纹突然躁动,草叶上的水纹全部竖起,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中塬窑厂的青鸾陶羽无风自动,拼出的路标同时指向北方;西域沙海的星图边缘泛起血光,白泽留下的星纹开始剧烈闪烁;北境冰原的融灵麟冰纹迅速蔓延,在冰面上冻出无数道裂痕——所有圣兽留下的守护纹,都在示警同一个方向。
南荒的瘴林深处,原本沉寂的火山突然喷发,岩浆里浮出具巨大的骨架。骨架的每块骨头上都刻着最原始的噬纹,当岩浆漫过头顶时,骨架竟缓缓站起,骨缝间钻出暗红色的鬃毛,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两团鬼火。它抖了抖身躯,山崩般的声响里,整个南荒的瘴气都朝着它汇聚,在骨架外凝成层血肉,最终化作头形似犬、背生双翼的巨兽。
“是犼!传说中与源蚀同源的凶兽!”正在南荒巡查的老护脉者瘫坐在地,看着巨兽双翼展开时遮天蔽日的阴影,“它不是早在巫妖大战时就被封印了吗?”
犼的吼声再次响起,声浪所过之处,洪荒的护脉纹竟开始褪色。东荒的赤鳞草成片枯萎,中塬窑厂的陶砖出现裂纹,西域的沙海停止旋转,北境的冰层加速融化——它在吞噬洪荒的纹之力。
更诡异的是,犼的眉心浮出块玉佩,玉佩上的纹一半是噬纹,一半是活纹,竟与李修远徒弟在冰原上见过的、未来自己递给青铜人偶的那块一模一样。当犼低头舔舐玉佩时,玉佩突然射出道光,打在封神台的光网上。
光网剧烈震颤,那些刚稳定下来的神位再次浮动,过去的名字开始模糊,未来的空位上竟渗出黑纹。留守封神台的青铜人偶们集体扑向光网,用身体堵住黑纹蔓延的地方,可它们的界隙纹在犼的力量面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它在呼应源蚀!”老护脉者终于明白,“界隙里的源蚀虽然被压制,却通过犼的化身,在掠夺洪荒的纹脉!”
犼突然转头,双翼拍动着朝封神台飞去。所过之处,大地裂开深沟,沟里涌出的不是地下水,是带着蚀纹的黑雾。黑雾中,无数被吞噬的纹之力化作虚影,有赤鳞草的生纹,有陶砖的平实纹,还有护脉者的脉纹,它们在黑雾里挣扎,最终都被犼吸入腹中。
中塬窑厂的赵三徒弟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犼是混沌生的凶兽,既怕活纹的暖,又忌界隙纹的韧,唯有融合了两者的新纹才能压制……”他看着正在褪色的陶砖,突然将自己的平实纹注入窑火,“青鸾圣兽,借火一用!”
窑火骤然窜起,在他身后化作只巨大的火鸾虚影。虚影冲出窑厂,朝着犼的方向飞去,沿途点燃那些黑雾,火光照亮的地方,枯萎的赤鳞草竟抽出新芽。
同一时刻,东荒的阿骨族人用生纹编织成网,罩住正在枯萎的草田;西域的星象师们将星纹刻在沙粒上,组成屏障阻挡黑雾;北境的修纹者们催动暖雪纹,冻结蔓延的黑纹——洪荒各地的护脉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犼的侵蚀。
可犼的力量实在太强,它飞过东荒时,生纹网像纸一样破碎;掠过西域时,星纹屏障瞬间崩塌;靠近北境时,暖雪纹冻成的冰墙直接融化。眼看它就要抵达封神台,光网上的黑纹已蔓延到中央,那里正是承脉剑留下的印记。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封神台射出,是青铜人偶们耗尽最后力量,将界隙纹全部注入光网中心。金光打在犼眉心的玉佩上,玉佩突然裂开道缝,犼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竟缩小了一圈。
“玉佩是它的弱点!”赵三徒弟驾驭着火鸾,直扑犼的眉心。可犼猛地甩头,双翼拍出的风刃将火鸾虚影撕裂,他被震得倒飞出去,喷出的血落在地上,竟化作道带着烟火气的新纹——那是融合了平实纹与火纹的护脉纹。
这道新纹刚一出现,周围正在消散的纹突然停下,甚至有部分开始倒流,重新凝聚。犼看到新纹,竟露出忌惮的神色,后退了半步。
“是了!新纹!”老护脉者恍然大悟,“活纹与界隙纹的融合,才是混沌的克星!”
越来越多的护脉者开始尝试融合自身的纹。东荒的生纹与守脉龙的赤纹结合,长出带着火焰的赤鳞草;西域的星纹与沙纹交织,沙粒凝聚成会发光的星石;北境的暖雪纹与冰纹相融,冻结的黑纹上开出冰花——这些新纹虽然微弱,却像星火般在洪荒各地亮起。
犼的嘶吼里多了丝烦躁,它再次扑向封神台,这次却被无数新纹组成的网拦住。网虽然单薄,却异常坚韧,每道新纹都在吸收它的噬纹之力,变得越来越亮。
而界隙之门的另一端,阿禾突然感觉到承脉剑在发烫,剑身映出洪荒的景象。“是犼!”器灵指着剑上的影,“它在破坏我们的根基!”
活纹娃娃握紧拳头,身上的纹与承脉剑共振:“我们必须快点找到纹核!只有那里的力量,才能同时稳住界隙和洪荒!”
界隙中的黑影看着剑上的犼影,突然冷笑:“看来,不用我动手,你们的世界也撑不了多久了。”
阿骨的连脉纹突然螺旋加速,他盯着承脉剑上那些亮起的新纹,眼中燃起斗志:“他们在帮我们争取时间。”他看向纹核地图的尽头,“走!”
承脉剑的光芒再次亮起,在界隙中劈开一条更宽的路。而洪荒大地上,犼与新纹的对抗仍在继续,那些微弱的星火,正在汇聚成燎原之势——就像无数年前,护脉者们第一次拿起纹笔时那样,用新生的力量,对抗着汹涌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