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穿行,林逸依靠着血脉深处那丝微弱的共鸣,以及混沌虚界对混沌元晶碎片的感应,又陆续找到了几处散落的元晶。虽然过程依旧伴随着与各种寂灭怨灵、扭曲怪物的战斗,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都险之又险地渡过,虚界在不断的消耗与补充中,变得越发凝练稳固,范围也隐隐扩大至三百五十丈。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炼虚后期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需要更加庞大的积累,或者一个关键的契机。
而那个契机,似乎就在前方。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寂灭道韵越发浓郁粘稠,甚至开始实质化,形成灰黑色的结晶。虚空之中,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朴恢弘的建筑虚影,它们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强大意志的残留显化,仿佛在诉说着此地曾经的辉煌与悲壮。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法则凝聚而成的“法则风暴带”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无尽的黑暗漩涡中心,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悬浮着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亘古、苍茫、悲壮气息的巨型宫殿!
宫殿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暗沉材质构筑,风格古老到无法形容,其上布满了恐怖的爪痕、剑孔与侵蚀的痕迹,许多地方已经坍塌,但主体结构依旧顽强地屹立在这归墟的核心。宫殿正门上方,一块断裂的牌匾斜挂着,上面用古老的神文书写着两个大字——寂灭!
这里,便是苏慕遮提到的“寂灭神殿”!那位试图以身合道、对抗寂灭的至强者最终的陨落之地!也是第一枚五色石钥可能藏匿之处!
然而,整座神殿被一层薄薄的、却仿佛隔绝了万古时空的灰暗光幕所笼罩,那光幕之上,流淌着最为本源的寂灭道韵,让人望而生畏。
林逸能感觉到,血脉的共鸣正是从这神殿深处传来。
他尝试靠近,那灰暗光幕立刻传来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同时,一道冰冷、漠然、仿佛由无数岁月凝聚而成的意念,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欲入神殿,承吾道统,需过三关。”
“第一关,问心。直面汝之道,明汝为何而战。”
话音未落,林逸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发现自己不再身处归墟之眼,而是站在一片祥和宁静、灵气盎然的天地之间。下方是繁荣的城池,百姓安居乐业,修士御剑飞行,一派盛世景象。韩枫、钱多多、柳如烟、玄月,以及父母、苏晓、玄玑真君等所有他关心的人,都带着满足的笑容生活在其中。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留下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安宁、亲情、友情……何必去面对那必死的寂灭大劫?归于平凡,享受永恒……”
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真实,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沉溺。
林逸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即迅速恢复清明,道心璀璨,斩灭虚妄!
“幻境虽好,终是虚妄。我的道,是混沌,是变数,是于不可能中开辟可能!若为苟安而弃道,我与那寂灭之下的行尸走肉何异?破!”
他心念坚定,眼前的祥和盛世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重新回归那死寂的归墟与残破的神殿。
“道心坚定,可。”那漠然意念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第二关,问道。汝之混沌,可能容‘寂灭’?”
轰!
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寂灭道韵,如同九天银河倒灌,从四面八方朝着林逸的混沌虚界汹涌而来!这一次,不再是侵蚀,而是……融入!
那漠然意念,竟是要将最本源的寂灭之道,强行灌入他的混沌虚界之中!
混沌包容万物,但寂灭代表终结,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立的!强行融合,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虚界崩溃,道基尽毁!
林逸脸色剧变,全力运转混沌虚界,试图化解、引导这恐怖的寂灭本源。但这次的寂灭道韵品质太高,数量太庞大了,他的虚界开始剧烈震荡,边缘处再次出现裂痕,甚至连中央的混沌之阳都光芒暗澹,那九颗星辰也摇摇欲坠!
“包容……不是简单的吞噬……寂灭……亦是混沌一环……是终点,亦是……起点!”
生死关头,林逸福至心灵,回想起在青莲剑府悟得的“终结与开端”,以及在之前战斗中磨灭戮仙剑意的经历!
他不再强行排斥,而是引导着那磅礴的寂灭道韵,流入虚界中那片新生的、尚未演化的朦胧边缘区域!
“以此寂灭,开辟新天!”
他以无上意志,操控着寂灭道韵,在那片朦胧区域的核心,强行开辟、湮灭!一个极其微小的、绝对的“无”之奇点,被创造出来!
紧接着,他调动虚界内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演化之力,如同创世之神,将那“无”之奇点引爆!
“轰——!”
彷若开天辟地!在那片朦胧区域,清浊分离,阴阳初判,一个更加微小、却更加稳定、蕴含着“生”与“灭”平衡的全新空间泡,在虚界边缘诞生了!
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它成功容纳了那部分寂灭本源,并与整个混沌虚界形成了稳定的循环!
混沌虚界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因为融入了更高层次的寂灭真意,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完整!其范围勐地扩张,达到了四百丈!气息更是暴涨!
炼虚后期,水到渠成!
“道法自然,融汇贯通,可。”漠然意念似乎也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第三关,问命。若得传承,需承其因果,担其重任,直面‘主宰’,汝可愿?”
一幅更加宏大、更加绝望的画面涌入林逸识海:无尽的灰黑色气息淹没诸天,万界凋零,众生泣血,一尊无法形容其庞大的、仿佛由“虚无”本身构成的恐怖身影,高踞于一切之上,冷漠地注视着一切的终结——那便是“寂灭主宰”!
同时,一股沉重到足以压垮星辰、悲壮到让神灵落泪的因果与责任,朝着林逸的道心压来!那是上古那位至强者未能完成的使命,是补天遗脉世代背负的宿命!
直面主宰,几乎是十死无生!
林逸的道心在这等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我之道,不求永生,只求问心无愧!我之路,不问吉凶,只遵本心而行!宿命如何?主宰又如何?若天欲寂灭,我便重开这天!若地欲沉沦,我便再塑这地!这因果,我担了!这重任,我接了!”
轰隆!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又仿佛某种传承被引动!
那笼罩神殿的灰暗光幕,如同潮水般退去。神殿那沉重的大门,发出“轧轧”的古老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其后幽深的大殿。
那漠然的意念彻底消散,归于沉寂。
林逸立于殿前,感受着突破至炼虚后期的磅礴力量与更加完善的混沌虚界,以及那道融入骨血的责任与因果,目光坚定如铁,一步踏入了寂灭神殿之中。
殿内空旷,唯有中央一座残破的五色祭坛。祭坛之上,一枚散发着温润五彩光华、形状不规则的钥匙,正静静悬浮。
五色石钥,第一枚,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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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