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沧州前线困:粮道被袭伤亡重,老帅急奏盼援
崇德四年三月末,沧州城外的周军大营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息。营寨外的鹿角上还沾着晨霜,李重进便站在辕门前,望着远处黄河方向的烟尘,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昨日刚收到粮队急报:曹彬的五千精锐骑兵,在德州境内突袭了周军粮道,护送粮队的五万步军被分割成三段,虽拼死护住了部分粮草,却伤亡三千余人,粮船也被烧毁了十余艘。
“都部署,这是今日的粮册。” 副将王全斌捧着账本匆匆走来,声音带着颤抖,“营中现有粮草,只够十日之用。沧州城防坚固,赵军守将党进又闭门不出,咱们攻了三日,损兵两千,连城墙都没破一块。”
李重进接过粮册,指尖划过 “十日” 二字,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这辈子征战无数,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憋屈 —— 想攻,沧州城坚难破;想退,恐失濠州、泗州的战果;想护粮,曹彬的骑兵像幽灵一样,打了就跑,根本抓不住。“传我将令,再派两万步军去护粮,务必把下一批粮草安全接来!” 他咬牙下令,语气里满是无奈。
王全斌却面露难色:“都部署,营中只剩三万兵力,若再派两万去护粮,沧州前线就只剩一万兵,党进若趁机出城反击,咱们怕是守不住大营!”
“那也得护!” 李重进猛地一拍剑柄,“没有粮草,别说攻城,咱们这五万大军,不出十日就得饿死在沧州城外!” 他顿了顿,转身对亲兵道,“快马送急奏去金陵,就说曹彬袭扰粮道,沧州攻城受阻,营中粮尽,请求中枢速调粮草、增派援军!”
亲兵领命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晨雾中。李重进站在辕门前,望着沧州城头的赵宋旗帜,心中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 他惯于正面硬撼,却从未应对过这种 “拖粮道” 的游击战术,此刻才明白,陈琅之前说的 “稳扎稳打”,并非没有道理。可如今陷入僵局,再悔也晚了。
二、军学怒砸盘:储君推演遭驳回,急火攻心斥中枢
同一时刻的金陵军学沙盘室里,柴熙诲正拿着木杆,在沙盘上推演战术。沙盘上,沧州被圈成红色,周军大营在南,曹彬的骑兵在东,粮道在西 —— 他刚想出 “围魏救赵” 的计策:派甲字军五千锐卒,绕过沧州,突袭曹彬的骑兵后方据点德州,逼曹彬回援,既能解粮道之困,又能趁沧州空虚攻城。
“好计!” 军学教授们纷纷赞叹,“殿下此计,既避开了曹彬的骑兵锋芒,又能直击其要害,定能破沧州僵局!”
柴熙诲脸上刚露出笑意,沙盘室的门却被推开。陈琅派来的参军李慎之,手持大都督府的公文,快步走进来,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荣王殿下,大都督有令:甲字军乃北伐主力,不可轻动。突袭德州之策,需等中枢与李都部署商议后,再定夺,不可擅自行动。”
“又是中枢!又是商议!” 柴熙诲猛地将手中的木杆摔在沙盘上,黄沙四溅,“现在李将军在沧州缺粮,曹彬天天袭扰粮道,再等下去,李将军要全军覆没!你们这些中枢官员,只会坐在金陵城里纸上谈兵,根本不管前线将士的死活!”
李慎之却丝毫不慌,躬身道:“殿下息怒,大都督也是为了大局。甲字军若擅自突袭,若曹彬设伏,或德州城坚难破,甲字军恐陷入重围,到时候北伐主力受损,后果更严重。大都督已命朝市司加急调粮,还派秘察局的人去查曹彬的骑兵动向,用不了几日,便有应对之策。”
“几日?” 柴熙诲怒极反笑,一脚踹翻沙盘旁的案几,上面的舆图、笔砚散落一地,“营中粮草只够十日,等你们查完、议完,李将军的五万大军早饿死了!陈琅他就是怕我立功,怕我掌兵权,才故意拖着不批!”
军学教授们吓得纷纷后退,没人敢劝 —— 谁都知道,柴熙诲此刻的怒火,一半是为前线焦虑,一半是对陈琅的不满。李慎之看着满地狼藉,也不再多言,只是将公文放在地上:“大都督的令已传到,末将告退。”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柴熙诲在身后怒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对的!”
沙盘室里,柴熙诲喘着粗气,看着被踹翻的沙盘,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他知道,李慎之的话没错,陈琅是在 “稳”,可这 “稳”,在他看来,就是 “怂”,就是 “误国”。他攥紧拳头,心中暗下决心:就算中枢不批,他也要想办法让甲字军动起来 ——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北伐功亏一篑,更不能让李重进的五万大军,白白送死。
三、汴梁银库急:宰辅算费愁国用,借银暂补军饷缺
汴京的三司使衙署里,赵普正对着账本发愁。案上摊着禁军的军费清单:“天武军月耗银一万五千两,神臂弓营月耗银八千两,曹彬骑兵月耗银一万两,其余各州守军月耗银一万七千两 —— 总计月耗银五万两。” 而旁边的国库银册上,却写着 “国库现银十五万两,仅够支撑三月”。
“怎么会这么快?” 赵普揉着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他原以为靠 “拖字诀” 能耗到周军粮尽,却没料到,赵宋的军费消耗也如此惊人 —— 曹彬的骑兵要赏钱,守城禁军要粮饷,各州守军要军备,哪一项都少不了银子。
“相公,” 三司使颤巍巍地递上一份奏疏,“河北各州因严控粮食外流,百姓已开始闹事,需拨款安抚;曹彬的骑兵袭扰周军粮道,战马损耗严重,需增购马匹,又是一笔开销。”
赵普接过奏疏,气得手都在抖:“安抚?增购马匹?国库都快空了,哪来的银子?”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心腹道:“你去一趟石守信、王审琦的旧部府邸 —— 他们虽被流放,却在汴梁留有私产,你就说,我赵普以参政知事的名义,向他们借私银,待北伐结束,双倍奉还。”
心腹一愣:“相公,那些人是太祖旧部,对陛下本就不满,若向他们借银,恐会被陛下知晓……”
“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普打断他,“若军饷断了,禁军哗变,别说周军打来,咱们自己先乱了!你去说,就说借银是为了‘保汴梁,保赵氏江山’,他们若还念着太祖的旧情,就不会不借!”
心腹躬身应下,转身离开时,赵普望着案上的军费清单,心中第一次生出焦虑。他原以为 “拖字诀” 是万全之策,却没料到,赵宋的国库如此空虚,连三个月的军费都撑不起。若借不到银,军饷断了,禁军必乱;若借到银,又恐被赵光义猜忌 —— 进退两难的处境,让这位老宰辅,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
夜幕降临,沧州前线的周军大营里,李重进还在等金陵的援军;金陵军学的沙盘室里,柴熙诲还在想办法调动甲字军;汴京的三司使衙署里,赵普还在等借银的消息。一场围绕 “粮草” 与 “银子” 的暗战,已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 周军缺粮,赵宋缺钱,谁先撑不住,谁就会输掉这场北伐之战。而南北两朝的命运,也在这缺粮与缺钱的焦虑中,悬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