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一个念头，让徐英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担任我的临时作战参谋。”
吴学军的话，让徐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负责协助我，从全局角度，协调指挥整个旅的作战行动。”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巨大的惊喜，让徐英的脑子嗡嗡作响。
旅长……旅长这是什么意思？
临时作战参谋？
协助指挥全旅？
这不就是总参谋的角色吗！
虽然是临时的，但这信号……也太强烈了！
旅部的参谋长，明年就要到年龄了。
这个节骨眼上，旅长把自己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哪怕只是临时的，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这是在考察自己！
是在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机会！
徐英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等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
他挺直了胸膛，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
“有！”
“请旅长放心！”
“我徐英，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吴学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有野心，有能力，又懂得感恩的下属，才是他最需要的。
徐英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毕竟是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人，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被调到旅长身边当参谋了，那坦克营谁来指挥？
这可是全旅最核心的突击力量。
“那个……旅长。”
徐英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这边走了，坦克营的指挥……”
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几个副营长，资历和能力都还不错，暂时接替他，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吴学军并没有回答他。
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谭建林。
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让徐英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顺着吴学军的目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谭建林。
谭建林此刻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徐英看着谭建林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
脑子里，轰的一声。
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
怪不得旅长要当着全旅的面，把谭建林捧得那么高。
怪不得要把他调走，去当什么劳什子的临时参谋。
原来根子在这儿！
所谓的重用和提拔，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年轻人让路！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了徐英的心头。
有愤怒，有不甘，有嫉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徐英，从一个普通士兵，干到坦克营营长，用了整整八年。
八年的风风雨雨，八年的摸爬滚打。
他把最好的青春，全都献给了这支部队，献给了他视若生命的坦克营。
可谭建林呢？
他才来多久？
就因为一次演习，一次投机取巧的胜利，就一步登天，拿走了他奋斗了八年才得到的位置。
公平吗？
徐英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是，不公平。
凭什么？
就凭他年轻？
就凭他有股子冲劲？
徐英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关在打颤。
但是，他能说什么？
他能做什么？
去跟旅长理论？
质疑他的决定？
那不是找死吗。
别说那个所谓的“临时参谋”了，恐怕明天就能让他卷铺盖回家。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是他进部队第一天就学会的道理。
所有的情绪，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和纪律压了下去。
徐英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职业化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原来是建林啊。”
徐英的目光落在谭建林身上，他主动伸出手。
“呵呵，我就说嘛，英雄出少年。”
“由你来指挥坦克营，我放心！”
“旅长的眼光，就是毒辣！”
谭建林看着徐英伸出的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赶紧握了上去。
“徐营长，您可别这么说。”
“我这就是个代理的，临时的。”
“坦克营还是您的坦克营。”
“我就是替您站个岗，把把方向盘。”
“以后还得您多指点，多批评。”
谭建林姿态放得很低。
他知道，徐英心里肯定不舒服。
换做是谁，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被一个毛头小子抢了，心里都不会痛快。
所以，他必须把话说得漂亮。
“指点谈不上。”
徐英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谭建林的肩膀，力道不小。
“你现在可是旅长面前的红人，是我们旅的‘利刃’，以后，是我要向你学习才对啊。”
这话里的酸味，隔着三米都能闻到。
“不敢当，不敢当。”
谭建林连忙摆手。
“都是旅长抬爱，都是运气，运气。”
“徐营长，您才是我们坦克营的定海神针，我这小身板，还得靠您罩着呢。”
“建林你太谦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给你们年轻人腾腾地方了。”
“您不老，您正值壮年，经验丰富，我们这些年轻人，要学的还多着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恭维着。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但也十分尴尬。
站在一旁的吴学军，眉头越皱越紧。
他要的是雷厉风行的权力交接，不是这种黏黏糊糊的职场太极。
“行了！”
吴学军终于忍不住了，低喝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这儿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你们是军人，不是外交官！”
吴学军的呵斥，让两人都闭上了嘴。
“徐英！”
“是！”
“你的任务，是站在我的角度，思考整个战局！别一天到晚盯着你那个营长的一亩三分地！”
“是！”徐英的脸瞬间涨红。
“谭建林！”
“到！”
“你的任务，是把坦克营这把刀，用得比之前更锋利！更致命！”
“要是打不出我要的效果，我拿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谭建林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吴学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神情严肃。
“现在，立刻，马上！”
“进行工作交接！”
交接仪式，在吴学军的强力干预下，快得像一阵风。
徐英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营指挥车。
就被吴学军直接拎到了自己的旅指挥车上。
“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边。”
“你的眼睛，要看到整个战场，而不只是你那个坦克营。”
吴学军的话，不带任何感情。
却让徐英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