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之心融入月芽掌心的第三夜,武魂城下起了带腥气的雨。
玉尘被镇世剑的震颤惊醒时,月芽正站在窗边,月光石在她掌心忽明忽暗,石面映出城外的异象——西郊的乱葬岗上,凭空长出片血色的花海,那些花形如张开的手掌,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正随着雨声轻轻颤动。
“是‘噬魂花’。”星落推门进来,手里捏着片沾血的花瓣,花瓣在他指间不断扭曲,像在挣扎,“我爹的笔记里画过,这种花以魂灵为食,只在‘旧契约’被触碰时才会盛开。”
阿羽的青风突然撞破窗户,翅膀上沾着几片噬魂花的花瓣,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少年急忙扯下花瓣,却发现接触过花瓣的指尖已经麻木,“城外的地缚灵全被拖进花海了,玄羽鹰群根本靠近不了!”
玉尘抓起镇世剑冲向城外,雨丝打在剑身上,竟激起白色的烟雾。靠近乱葬岗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些噬魂花的“手掌”正缓缓合拢,每合拢一朵,就有一道淡蓝色的魂火飘向花海中央——那里矗立着块黑色的石碑,碑上刻着与迷雾谷祭坛相似的纹路,只是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石碑上的是‘血契’。”月芽的月光石突然飞到石碑前,石面与碑纹相触的瞬间,她猛地捂住头,“好多记忆……有人用守护者的血立下契约,用噬魂花囚禁地缚灵,换取地脉之力……”
话音未落,花海突然剧烈晃动,无数花瓣脱离花茎,化作血色的飞镖射向他们。玉尘挥剑格挡,剑锋切开花瓣的刹那,竟听到细碎的哭嚎声——那是被吞噬的地缚灵在悲鸣。
星落迅速点燃尸蜡,青绿色的烟幕在他们周围形成屏障,花瓣撞在烟幕上纷纷消融。“血契需要活祭才能维持!”他指着石碑下的凹槽,“那里少了个‘契主’的血印,噬魂花在催我们献祭!”
凹槽的形状与月芽掌心的地脉之心印记完全吻合。
阿羽的青风突然发出警告的啼鸣,花海中央的噬魂花层层展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一具半透明的躯体,躯体的脖颈处有勒痕,面容竟与月芽有七分相似,正是她在迷雾谷看到的那位牺牲的老者。此刻,老者的魂体被无数花须缠绕,正痛苦地挣扎,魂火越来越黯淡。
“是月芽的先祖!”玉尘握紧剑柄,“血契用守护者的魂灵做饵,诱捕地缚灵供它吸收,我们必须毁掉石碑!”
镇世剑的雷纹与月芽掌心的地脉之心同时亮起,两道光芒交织成金色的网,罩向石碑。但石碑上的血纹突然暴涨,将金光弹开,反噬的力量让玉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它在吸收地脉之力!”月芽看着地面上蔓延的血纹,那些纹路正顺着地脉线往武魂城方向延伸,“再这样下去,城里的百姓也会被拖进来!”
老者的魂体突然停止挣扎,用尽最后力气指向石碑后的泥土。玉尘立刻会意,挥剑劈开地面,露出块埋在土里的青铜盘,盘上刻着“解契”的咒文,只是盘沿缺了一角。
“缺的角在噬魂花花蕊里!”星落认出青铜盘是古籍记载的“破契盘”,“我爹说破契盘需要地脉之心的力量才能启动!”
月芽没有丝毫犹豫,掌心贴向破契盘。地脉之心的光芒流入青铜盘的瞬间,花海中央的噬魂花突然合拢,形成个巨大的花苞,花苞表面浮现出老者的面容,正无声地流泪。
“先祖在帮我们争取时间!”玉尘纵身跃向花苞,镇世剑灌满雷纹,“星落,阿羽,掩护我!”
青绿色的烟幕再次展开,青风用身体撞开袭来的花瓣,给玉尘争取到靠近花苞的机会。他挥剑刺入花苞,剑锋触及花蕊的刹那,果然摸到块冰凉的金属——正是破契盘缺失的一角。
但就在他拔出角块的瞬间,花苞突然炸裂,无数带毒的花粉喷涌而出。月芽急忙用月光石撑起屏障,却见石碑上的血契纹路突然化作条血蛇,直扑她的掌心,想强行夺走地脉之心。
“休想!”玉尘将角块嵌入青铜盘,同时将镇世剑抛向月芽。月芽接住剑,地脉之心的光芒顺着剑身流淌,雷纹与碑纹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星落趁机将尸蜡撒向血蛇,青绿色的火焰灼烧着血蛇,让它动作一滞。阿羽的青风抓住机会,用喙部狠狠啄向石碑的凹槽——那里正是血契最薄弱的地方。
三重攻击同时落下,石碑终于出现裂痕。老者的魂体挣脱花须,化作一道白光融入月芽体内,月芽感觉掌心的地脉之心瞬间沸腾,她举起镇世剑,将所有力量灌注其中:“以守护者之名,解契!”
金色的剑光斩断血蛇,劈碎石碑,破契盘随之启动,发出耀眼的光芒。噬魂花失去血契的支撑,开始迅速枯萎,被吞噬的地缚灵们化作点点星光,在空中盘旋一周,然后朝着武魂城的方向飞去——它们自由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月芽握着镇世剑,看着掌心渐渐平息的地脉之心,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脱离,飘向空中——那是老者的魂灵,他对着月芽深深鞠躬,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在晨光里。
玉尘走到她身边,用衣袖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星落收起青铜盘,发现盘底刻着一行小字:“血契破,地脉宁”。阿羽的青风落在他肩头,梳理着被花粉灼伤的羽毛。
花海消失的地方,长出了片嫩绿的草芽,草芽间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月芽低头看着掌心的印记,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玉尘知道,她心中的结,终于解开了。
他们转身往回走,镇世剑的雷纹在晨光中闪烁,与月芽掌心的金光交相辉映。远处的武魂城已经苏醒,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充满了生机。
地脉的守护之路仍在继续,但此刻,他们的脚步格外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