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冰封谷入口的薄雪时,林风勒住缰绳,镇雷剑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扫过马鞍。谷口的风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清虚道长骑的青驴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
“这里的罡风比去年更烈了。”清虚道长扶正道冠,拂尘上的银丝被风扯得笔直,“老道上次来,还能看到谷口的迎客松,现在连树桩都被刮成了粉末。”他指着左侧崖壁,那里果然只剩一片光滑的石面,隐约能辨认出树根嵌入岩石的浅痕。
玉尘裹紧兽皮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的地脉罗盘指针疯狂转动,铜制的盘面蒙上了一层白霜。“地脉好乱……”他指尖冻得发红,却仍死死攥着罗盘,“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打架,一股特别冷,一股又烫得吓人。”
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冰封谷深处隐约泛着幽蓝的光,那光芒边缘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与雷部主神残魂的气息如出一辙。“是雷部的人先到了。”他握紧剑柄,镇雷剑的雷纹亮起,与谷内的寒气碰撞出细碎的火花,“我们走秘道,别惊动他们。”
玉小刚给的地图果然精准。秘道入口藏在一道冰瀑后面,掀开冻结的藤蔓,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缝。林风打头,剑刃在前劈开垂落的冰棱,玉尘紧随其后,清虚道长牵着青驴走在最后,驴背上驮着他们的行囊和地龙涎壶。
岩缝里漆黑潮湿,头顶不断有冰水滴落,砸在头盔上“嗒嗒”作响。玉尘打开腰间的火折子,橙红的火光映出岩壁上的刻痕——是历代地脉修士留下的标记,有的是简单的箭头,有的画着奇异的符文,像是在提醒后来者“此处有暗冰”“左转避罡风”。
“看这里!”玉尘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处凿痕,“这是‘土’系令牌的标记!爹说过,令牌附近的地脉会留下特殊的纹路!”那刻痕是个三足鼎的形状,边缘还刻着细密的波浪纹,与他们随身携带的半块青铜令牌纹路恰好吻合。
清虚道长凑近看了看,捻着胡须点头:“没错,离冰魂核心不远了。穿过前面的冰窟,应该就能看到冰魂台。”他忽然压低声音,侧耳听了听,“小心,前面有脚步声,不止一个。”
林风示意他们熄灭火折子,自己贴着岩壁往前挪了几步。冰窟的入口豁然开朗,月光从顶部的裂隙照进来,映出一群穿着黑色甲胄的人影——是雷部的士兵,正围着冰魂台忙碌。为首的将领背对着他们,银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露出背后的雷纹印记。
“将军,冰魂的能量快稳定了,只要注入这枚‘引魂符’,就能逼出‘土’系令牌!”一个士兵捧着青铜符牌上前,符牌上的黑雾几乎凝成了实体。
“急什么?”将领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让冰魂再躁动一会儿,正好引出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他忽然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冰窟入口,“出来吧,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林风心里一紧,正想拔剑,却被清虚道长按住肩膀。老道冲他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落地时竟发出清脆的鸣响,恰好盖过他们的脚步声。“别冲动,他们在等我们主动现身。”老道低声道,“冰魂台周围布了结界,硬闯只会触发陷阱。”
玉尘悄悄从行囊里翻出地龙涎壶,拔开塞子,一股温热的气流立刻弥漫开来,与冰窟的寒气交融成白雾,模糊了他们的身影。“爹说地龙涎能隐去地脉气息,他们暂时发现不了我们。”他把壶递到林风手里,“你看冰魂台中间——”
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冰魂台中央的冰柱里,果然嵌着块土黄色的令牌,正是他们要找的“土”系令牌!令牌周围缠绕着金色的光晕,与雷部士兵手中的符牌黑雾激烈碰撞,冰柱表面已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炸开。
“将军,再拖下去,冰魂要撑不住了!”士兵急道,“地脉已经开始反噬,刚才西边的冰崖塌了一小块!”
将领冷哼一声,终于抬手:“注入符牌!记住,令牌到手后,立刻毁掉冰魂核心,绝不能让它留下任何地脉记忆!”
“住手!”林风再也按捺不住,镇雷剑出鞘的瞬间,雷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剑气劈向那枚符牌。“冰魂是地脉的根,毁了它,整个冰封谷的地脉都会崩塌!”
雷部将领转身,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面面具,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又是你这小子?上次在断龙崖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他挥刀格挡,两柄兵器相撞,火星溅落在冰面上,融出一个个小坑。
“玉尘,去拿令牌!”林风大喊着逼退将领,“清虚道长,帮我拦住士兵!”
玉尘应声冲向冰魂台,刚要伸手触碰冰柱,却见冰面突然裂开,一道黑影从地下窜出,直扑他的后心——是雷部藏在暗处的刺客!
“小心!”清虚道长甩动拂尘,银丝如网般缠住刺客的手腕,“老道的‘牵丝引’可不是摆设!”他脚尖在冰面上一点,身形如陀螺般旋转,竟将另外两名士兵卷倒在地。
玉尘趁机抓住令牌,入手温热,与他怀中的雷晶碎片产生共鸣,冰柱上的裂纹瞬间愈合,冰魂台的震颤也平息下来。“拿到了!”他举着令牌高喊,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将领已挣脱林风的缠斗,举刀劈来。
“小心身后!”林风剑随身走,硬生生用剑身挡下这一击,震得手臂发麻。将领的刀上缠着黑雾,竟能腐蚀镇雷剑的雷纹,剑身上瞬间冒出几个锈斑。“这是‘蚀雷水’炼制的兵器,你挡不住的!”将领狞笑着加力,刀身缓缓压向林风的脖颈。
就在这时,冰魂台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玉尘手中的“土”系令牌与冰魂产生共鸣,无数光影从冰面涌出——是地脉倒影!
画面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正在冰魂台打坐,身边放着同样的“土”系令牌。雷部主神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带着诱惑:“只要你交出令牌,我就让你成为地脉之主,掌管冰封谷的一切!”
青年摇头:“地脉是天地的脉搏,不是谁的私产。”
“敬酒不吃吃罚酒!”雷部主神挥手打出黑雾,青年却将令牌按在冰魂台上,金光护住全身,“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染指地脉!”
光影消散时,冰魂台的金光凝成一道屏障,将将领弹飞出去。林风趁机挥剑,斩断了他背后的雷纹披风,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将领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金光扫过的地方,甲胄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正常的肤色。
“不可能……冰魂怎么会自主护主?”他踉跄后退,看着玉尘手中的令牌,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土’系修士的后人?”
玉尘握紧令牌,昂起头:“我爹是玉小刚,我爷爷是当年守护冰魂的地脉修士!你们休想破坏这里!”
清虚道长用拂尘缠住最后几名士兵,笑道:“乖乖束手就擒吧,地脉已经醒了,你们的邪术没用了。”
林风走到冰魂台前,看着渐渐平静的冰面,忽然想起玉小刚的话:“地脉的记忆从不说谎。”刚才的倒影,或许就是审判者心性大变的关键——雷部主神的诱惑,从来都藏在光鲜的承诺里。
玉尘将令牌递给林风,指尖还沾着冰魂的寒气:“现在我们有三块令牌了。”他抬头看向谷外,初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冰窟的裂隙,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银般的光。
“还有四块。”林风将令牌收好,镇雷剑上的锈斑在金光中慢慢消退,“但至少我们知道,雷部的目标不止是令牌,他们想彻底掌控地脉。”
清虚道长牵着青驴走过来,驴背上的行囊里多了几颗从士兵身上搜出的雷珠:“前面就是‘风鸣涧’,据说‘风’系令牌藏在那里的风眼石里。老道年轻时去过一次,那里的风比冰封谷的罡风还要怪,能吹乱人的心神呢。”
玉尘摸了摸怀里的地脉罗盘,指针正指向东南方,跳动得格外欢快。“罗盘说,风鸣涧的地脉很活跃,像是在等我们过去。”他抬头看向林风,眼睛亮得像冰魂台的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风望着冰窟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镇雷剑在晨光中泛着清辉。“天亮就走。”他说,“趁雷部还没缓过神,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冰魂台的金光缓缓沉入冰面,只留下淡淡的纹路,像大地的心跳。玉尘把地龙涎壶递给清虚道长,老道喝了一口,抹了抹嘴:“痛快!这地龙涎果然是好东西,浑身都暖烘烘的。”
林风靠在岩壁上,看着玉尘小心翼翼地将三块令牌放进特制的木盒里,忽然觉得,这趟冰封谷之行,不仅找到了令牌,更看清了藏在地脉深处的真相——那些看似遥远的往事,其实从未真正消失,它们藏在岩石的纹路里,藏在冰魂的记忆里,等着被后来者读懂,然后化作继续前行的力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收拾好行囊,顺着秘道往谷外走。青驴的蹄子踩在融雪上,发出“噗嗤”的轻响,玉尘哼起了玉小刚教他的地脉歌谣,调子简单却轻快,与风穿过岩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新的旅程伴奏。
林风回头望了一眼冰魂台的方向,那里的金光虽已隐去,却在他心底留下了一片温暖的印记。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这地脉的脉动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们就一定能走到终点。
风鸣涧的风,正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