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风撞在雷泽阵屏障上的瞬间,天斗城仿佛被投入了沸锅。
灰黑色的风墙如巨浪拍岸,金色的屏障剧烈震颤,发出“咯吱”的呻吟。林风站在阵眼中央,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力顺着镇雷剑往上涌,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滴在朱砂纹路上,竟被瞬间吸收,让金光亮得更盛。
“稳住!”墨先生的吼声被风声撕碎,他正用罗盘调整着阵脚,灰袍被风掀起,露出底下缠着布条的胳膊,“风里有‘噬魂沙’,别让它沾到皮肤!”
林风这才注意到,风墙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沙,撞在屏障上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屏障表面竟泛起淡淡的黑雾——那是沙粒在腐蚀魂力。他咬紧牙关,将更多魂力注入镇雷剑,剑身上的雷珠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涌出一股精纯的雷泽地脉之力,顺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黑雾瞬间消散。
“林大哥!我这边……”玉尘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左侧的山楂树被狂风死死按住,枝叶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起。他手中的雷晶光芒忽明忽暗,小脸憋得通红,显然快撑不住了。
林风眼角余光瞥见,一根断裂的山楂树枝正被风吹向玉尘,枝桠上的尖刺闪着寒光。他想也没想,左手猛地拍向地面,一道金色的魂力墙拔地而起,将树枝挡在外面。“别分心!感受地脉!”他吼道,声音因用力而沙哑。
玉尘被魂力墙震得一个激灵,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地脉在土里,就像人的骨头在肉里,你越慌,它越乱。”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额头贴在雷晶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指尖渐渐感觉到泥土下传来的微弱搏动,像极了雷泽水渠里缓缓流动的水。
“对……就是这样……”墨先生的声音带着赞许。随着玉尘的魂力与地脉同步,那棵摇摇欲坠的山楂树竟慢慢稳住了,根系在土里悄悄延伸,抓得更牢,叶片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绿光。
风越来越凶,城楼下传来惊呼声——部分城墙边缘的山楂树枝被风折断,噬魂沙趁机涌入,几个来不及躲闪的百姓手臂瞬间泛起黑紫,疼得满地打滚。
“王婶!”林风急喊。
王婶早已提着药桶冲过去,将醒神草汁泼向伤者的伤口。绿色的汁液与黑沙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黑紫迅速消退,露出底下鲜红的皮肉。“忍着点!”她一边包扎,一边对周围的人喊,“把剩下的树枝往屏障边推!用活气养着它!”
百姓们立刻反应过来,合力将断枝拖到屏障附近。奇怪的是,那些看似枯萎的树枝一靠近金光,竟重新抽出嫩芽,与屏障的光芒交织,形成新的防御层。
林风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明了——墨先生说的“生气”,不只是雷泽带来的力量,更是天斗城百姓本身的韧性。就像这山楂树,哪怕枝断叶落,只要根还在,只要有人护着,就能重新扎根。
风势最猛时,蚀骨风的中心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呢喃,钻入人的脑海,勾起心底最深的恐惧。林风的眼前闪过父亲倒在雷泽的画面,闪过审判者狰狞的脸,闪过天斗城沦陷的火光——魂力瞬间紊乱,镇雷剑的光芒黯淡下去。
“别信它!”墨先生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他将罗盘狠狠砸在林风脚边,“那是风里的邪祟在勾你的魂!想想雷泽的花!想想这城里的孩子!”
罗盘碎裂的刹那,林风猛地回神。他看向玉尘,那孩子正闭着眼,小脸上满是坚定,雷晶的光芒稳如磐石;他看向王婶,她正背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往地窖跑,背影在风中却稳如泰山;他看向城楼下,幸存的百姓互相搀扶着,用身体护住那些刚抽出的山楂树苗。
“我守的不是一座空城……”林风喃喃道,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与镇雷剑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他猛地抬头,眼中金光爆射:“父亲,你看!这就是你守护的土地!”
镇雷剑发出震耳的剑鸣,一道金色的雷光冲天而起,穿透风墙,直刺苍穹!雷光所过之处,蚀骨风如退潮般散开,噬魂沙在光芒中化为齑粉。
玉尘手中的雷晶也同步爆发,绿色的光芒顺着山楂树的根系蔓延至整座天斗城的地下,与地脉交织成网,将残余的邪风牢牢锁住。
风势渐渐减弱,灰黑色的风墙开始消散,露出后面澄澈的天空。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落在残破却依旧挺立的城墙上,落在幸存的人们身上,暖洋洋的。
林风拄着镇雷剑,浑身脱力地跪倒在地,看着剑身上新添的裂痕,却笑了。玉尘跑过来,手里的雷晶已经变得黯淡,却紧紧攥着不肯放,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林大哥,我们……我们赢了?”
“赢了。”林风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向远处。墨先生正蹲在罗盘的碎片旁,用手指沾着地上的朱砂,在石头上画着什么,独眼望着西北荒原的方向,神色凝重。
王婶走过来,递过一块湿透的布巾,上面还沾着醒神草的清香:“擦擦吧。这风虽然退了,但墨先生说,这只是前兆。”
林风接过布巾,擦去脸上的血污。城楼下,百姓们正在清理断枝,有人发现,那些被噬魂沙侵蚀过的土地上,竟冒出了细小的绿芽——是山楂树的种子,在雷泽阵的力量滋养下,破土而出。
他知道,蚀骨风的退去不是结束。墨先生的凝重,风里的低语,还有那片看似平静的西北荒原,都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但此刻,看着那些新抽的嫩芽,看着玉尘眼里的光,看着王婶正在给孩子们分发麦饼的背影,他忽然觉得,只要这土地还能孕育新的生命,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它站着,再大的风,也吹不倒这片扎根的土地。
镇雷剑斜倚在山楂树下,剑刃上的裂痕里,卡着一片新抽的嫩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风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