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沉入龙魂泉的刹那,林风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那不是逃离的气息,而是某种更深沉的蛰伏,如同毒蛇蜷在暗处,等待下一次扑击的时机。他抱着疤痕首领后退数丈,指尖紧扣顾长风的魂骨,将残余的紫电魂力尽数注入泉眼边缘的光网。金芒骤然炽烈,在水面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屏障上流转的龙纹如同活物,每一次闪烁都能听到细微的“嗡鸣”,那是龙魂之力与虚无之气相互压制的声响。
“它没走。”玉小刚拄着法杖走近,苍老的手指拂过光网,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泉眼连通着黑风秘境的地脉核心,而地脉深处……很可能就是它在斗罗大陆的巢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疤痕首领后腿的伤口上,那里的黑鳞毒素虽被龙魂火暂时压制,却像墨渍般在骨甲下游走,“不清除这毒素,疤痕首领的终极形态无法完全觉醒,更经不起虚无之境的侵蚀。”
林风低头看着怀中的巨象,它正用鼻尖轻轻拱着他的手腕,契约中传来温暖而倔强的情绪,像是在说“我没事”。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疤痕的魂力运转越来越滞涩,那些新生的紫金龙纹下,潜藏着一股不断啃噬生机的寒意。
“必须激活顾长风魂骨里的龙魂印记。”林风的声音异常坚定,他将魂骨举到眼前,骨身因之前的爆发而泛着莹润的光泽,龙纹凹槽中甚至能看到流动的金色光点,“这是唯一能净化虚无毒素、唤醒完整龙魂之力的方法。”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玉小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龙魂共鸣是紫电龙骑的禁术,三百年前顾长风就是因此透支了一半魂力,才在与黑袍人的决战中落入下风。稍有不慎,你会被魂骨里的残念吞噬,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
“没有退路了。”林风望向天空,云层缝隙中能看到封界阵形成的金色屏障,屏障边缘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龙神说最多三日,噬界之影就会冲破屏障。如果连疤痕都无法参战,我们连虚无之境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他不再犹豫,抱着疤痕首领重新踏入龙魂泉。这一次,他没有急于修复地脉,而是将巨象轻轻放在泉眼中央的灵鱼群中——那些金色的小鱼仿佛通人性,纷纷游到疤痕的伤口周围,用身体碰撞着黑鳞毒素,每一次触碰都能看到毒素微微退缩。
林风盘膝坐在泉边,深吸一口气,将顾长风的魂骨贴在眉心。冰凉的骨身与温热的皮肤相触,竟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魂骨上的龙纹与他额头的紫电印记同时亮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桥。他缓缓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紫电龙诀》的禁篇口诀,将体内的紫电魂力与龙魂火拧成一股螺旋状的能量流,顺着光桥缓缓注入魂骨。
“嗡——”
魂力刚进入魂骨,林风便感觉意识被一股磅礴的力量拉扯,眼前的黑暗瞬间被金色的洪流取代。无数破碎的影像如同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的黑风秘境,年轻的顾长风身披紫金龙甲,手持一柄与承影刃相似的长刀,在虚空裂隙前与黑袍人厮杀。那时的黑袍人还未完全化身魂骨怪物,只是个穿着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中的骨矛却已能引动漫天黑雾。顾长风的长刀划出璀璨的光带,每一击都能撕裂黑雾,却始终无法伤及对方根本。
影像一转,是顾长风跪在龙魂泉边的场景。他将自己的魂骨小心翼翼地埋入泉眼,指尖在骨身刻下繁复的符文,正是封界阵的核心咒印。“若有后来者能引动龙魂,切记……噬界之影的本体不在虚无之境,而在……”后面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震荡打断,影像变得模糊。
紧接着,是顾长风临终前的画面。他浑身是血地靠在龙眠石窟的承影台上,黑袍人站在他面前,骨矛刺穿了他的胸膛。“你赢不了的。”顾长风咳出一口血,却笑了,“龙骑的传承不会断,总会有人……撕碎你的伪装。”
“守护……”
一个苍老而坚定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林风的神魂都在颤抖。那是顾长风的残念,带着三百年的执念与期盼。
“晚辈林风,紫电龙骑现任继承者,请求前辈赐力!”林风在意识中躬身行礼,神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噬界之影将至,斗罗大陆危在旦夕,晚辈愿以神魂为引,唤醒龙魂之力!”
金色的海洋骤然翻腾,顾长风的虚影在浪涛中缓缓凝聚。他穿着完整的紫金龙甲,面容与林风手中的魂骨纹路完美重合,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你比我当年更懂得变通。”虚影开口,声音里带着赞许,“但龙魂之力从不是用来索取的,它需要‘信’——信传承,信伙伴,信自己。”
话音未落,虚影抬手一挥,无数龙纹从金色海洋中升起,在林风面前组成一幅立体的星图。星图左侧是斗罗大陆的山川脉络,右侧是神界的星系分布,而连接两界的虚空中,标注着七个闪烁的光点——正是之前的虚空裂隙。最让林风震惊的是,在星图的最边缘,虚无之境的黑雾中央,竟有一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晶石,旁边标注着两个古字:“镇界”。
“那是……镇界石?”林风失声问道,龙神曾提过这枚神界至宝,说它是唯一能镇压噬界之影本体的神器,却从未提及具体位置。
“镇界石虽强,却需‘钥匙’才能驱动。”顾长风的虚影指向星图中央,那里有一道连接两界的光带,光带上闪烁着无数细小的光点,“钥匙不是某件器物,而是紫电龙骑的龙魂印记,是你与疤痕首领的契约之力,是所有守护之人的信念凝聚……”
虚影的声音渐渐模糊,身体化作无数光粒,如同流星雨般融入林风的意识。他感觉脑海中多出了许多信息:紫电龙诀的终极奥义、封界阵的隐藏变式、甚至是与虚无之境生物战斗的技巧……这些信息与他自身的记忆完美融合,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
与此同时,手中的顾长风魂骨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龙纹全部亮起,金色的光芒穿透林风的眉心,在龙魂泉上空凝成一条数十丈长的紫金龙影。龙影盘旋怒吼,金色的龙息如同甘霖般洒下,落在泉眼周围的魂师身上,让他们之前消耗的魂力瞬间恢复大半。
“吼——!”
疤痕首领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它后腿的伤口在龙息的沐浴下冒出阵阵黑烟,那些顽固的黑鳞毒素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它的躯体上:原本覆盖全身的青金骨甲寸寸脱落,露出底下泛着流光的紫金龙纹新甲,甲片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魂晶,流转着如同星辰般的光泽;象牙顶端凭空长出一对弯曲的金色龙角,角尖闪烁着能撕裂空间的锐芒;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背后缓缓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由纯粹的龙魂火构成,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用液态黄金铸就,扇动间散发出温暖而威严的气息。
“这是……黄金龙骨象的终极形态——‘龙象真身’!”玉小刚失声惊呼,他在皇家学院的禁书《异兽录》中见过记载,这种形态是黄金龙骨象一族的传说,只有在得到龙神亲授、且身负守护两界使命的个体身上才会觉醒,三百年前的沈毅曾在象冢壁画上见过雏形,却从未有人亲眼目睹。
林风也感觉到了体内的剧变。顾长风的魂骨彻底融入他的掌心,化作一枚栩栩如生的龙形印记,与他腰间的紫电龙骑令牌产生强烈共鸣,令牌上的龙纹自动飞起,缠绕上他的手臂,形成一副半透明的龙纹臂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疤痕首领的契约之力提升了数倍,甚至能共享它的部分魂技——此刻他的视野中,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地脉能量,能预判出百丈外风吹草动的轨迹。
就在这时,龙魂泉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炸开,数十丈高的黑色水柱直冲天际,黑袍人的身影在水柱顶端重新凝聚。这一次,他的气息比之前狂暴了数倍,原本拼接的魂骨躯体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黑鳞,手中的骨矛燃烧着灰黑色的火焰,矛头直指空中的紫金龙影。
“顾长风!你以为藏在魂骨里就能翻盘?”黑袍人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嘶吼,带着穿透神魂的怨毒,“三百年前你赢不了我,三百年后你的继承者同样赢不了!”
“是不是赢不了,试试就知道。”林风纵身跃上疤痕首领的背,承影刃在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刃身流转的紫电与空中龙影的金光交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疤痕,让他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守护!”
“吼!”
疤痕首领扇动龙魂火翅膀,带着林风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黑袍人。黄金象牙与黑鳞骨矛碰撞的瞬间,金色与灰黑色的能量如同两颗星辰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黑风秘境都在剧烈震颤,象冢方向传来成片的龙吟与象鸣,那是龙骨巨象族群在呼应龙象真身的觉醒,无数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林风与疤痕的能量之中。
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顾长风的残念在魂骨中低语,为他指引攻击的轨迹;龙神的气息从神界降下,为光柱增添了神元之力;玉小刚与魂师们的魂力顺着地脉涌来,化作坚实的后盾;甚至连龙魂泉底的灵鱼,都凝聚成金色的洪流,撞击着黑袍人的黑鳞。
“不可能……这不可能!”黑袍人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鳞骨矛寸寸碎裂,覆盖全身的黑鳞如同冰雪般消融,露出底下拼接的魂骨躯体。那些魂骨上的噬心咒符文在金光中滋滋作响,仿佛要被净化成飞灰。
“你永远不懂,”林风的声音冰冷如霜,承影刃顺着骨矛的裂痕刺入黑袍人的躯体,“守护的力量从不是孤胆英雄的厮杀,而是千万人信念的凝聚。三百年前你不懂,现在……你更不会懂。”
金光彻底爆发,黑袍人的躯体在光芒中寸寸瓦解,最终化作一缕灰黑色的雾气,尖叫着沉入龙魂泉底,这一次,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泉眼恢复了平静,金色的泉水奔涌如昔,空气中弥漫着纯净的龙魂之力,地脉的裂痕不仅完全愈合,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七彩晶石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疤痕首领落在泉眼边,龙魂火翅膀缓缓收起,骨甲上的紫金龙纹却依旧明亮,如同镶嵌了无数星辰。它用长鼻轻轻蹭了蹭林风的手心,契约中传来前所未有的亲昵与坚定,像是在说“准备好了”。
林风抬头望向天空,神界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那是龙神的回应,带着赞许与期待。他知道,三日之期已近,最终决战的舞台,即将在虚无之境拉开帷幕。
但他的心中,已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他终于明白,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