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诡影”破译出的情报,像一块寒冰投入了吕宋基地决策层的核心。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尤其是针对正在秘密组装“龙吟2型”实验舰的二号船坞。
凌云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戒严、审查、巡逻,层层布防。马三宝手下的东厂番子如同幽灵般在船坞内外游弋,审视着每一个工匠的眼神、每一次交头接耳,空气紧张得仿佛一点即燃。
然而,“圣主”组织的“静默渗透”,其精妙与诡异,远超常规的间谍手段。
三日后的子夜,二号船坞核心区域,用于安装“龙吟2型”核心蒸汽机组件的密封舱室内,值夜的两名精锐守卫,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如同之前那名卫兵一样,突然陷入了狂暴的癔症。他们双目赤红,力大无穷,不仅砸毁了舱室内几台精密的测量仪器,更疯狂地挥舞刀剑,攻击闻讯赶来的同袍,口中嘶吼着破碎的词语:“……污秽……净化……星炬不容玷污……”
混乱中,一名守卫甚至试图用火把点燃堆放在角落的润滑油桶!幸而被及时赶到的、佩戴了静尘法师特制“清心符”的带队军官强行制服。军官事后心有余悸地汇报,在制服那名守卫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的、充满冰冷蔑视的冷哼!
事件虽被迅速压制,未造成更大破坏,但消息无法完全封锁。一种名为“星魇”的恐怖流言,开始在船坞乃至整个吕宋基地的技术人员和小范围军队中悄然蔓延。人们传言,那南方邪魔能通过星辰施法,隔空夺人心智,凡是被其“标记”者,皆难逃癫狂下场。
凌云亲临二号船坞,看着一片狼藉的核心舱室和周围工匠、士兵眼中难以掩饰的恐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对方的攻击目标极其明确——就是这艘代表着大明下一代海军力量的“龙睛”(“龙吟2型”实验舰的代号)!他们不仅要破坏舰船的建造,更要摧毁建造者的信心!
“查!所有当晚值勤人员,接触过核心舱室的人员,全部隔离审查!船坞暂时封闭,所有项目暂停!”凌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就在这时,玄玑子与静尘联袂而来。两人面色同样凝重。
玄玑子手持罗盘,在核心舱室内外反复勘测,最终在一处靠近蒸汽机主轴承基座的舱壁上停了下来。他取出桃木剑,蘸上特制朱砂,在舱壁上画下一道驱邪符箓。符箓刚成,那朱砂痕迹竟如同被炙烤般,迅速变得焦黑,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凌大人,此地煞气凝聚,已成‘阴窍’!”玄玑子沉声道,“邪祟之力正是借此节点,侵蚀生灵心智!此非寻常鬼魅,乃是以星辰邪力为引,污浊地脉之气所形成的‘星煞’!”
静尘则默诵经文,手指捻动念珠,感受着空气中的残余波动,缓缓道:“阿弥陀佛。贫僧亦感知到此地残留着极强的‘怨憎’与‘混乱’之意念,如同无数细丝,缠绕于此,扰人清静。此非一人之力可为,似有……‘阵列’之效。”
“阵列?”凌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大师的意思是,对方并非随意攻击,而是在船坞,甚至在整个吕宋基地,预先设下了多个类似的精神干扰‘节点’,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织网’?”
“贫僧虽不解格物之理,但于气息感应,确是如此。”静尘颔首,“此网不破,则人心难安,‘龙睛’难成。”
凌云眼中寒光一闪。他明白了!“织网”协议,并非虚指!这是一种基于能量场或信息场构建的、覆盖特定区域的精神干扰或控制网络!而那个被标记的“龙睛”,就是这张网重点攻击的核心目标!
必须立刻反制!
凌云迅速调整策略,将“破妄”小组的研究重点,从单纯的解析铭牌,转向了实战化的反制与清除。
他成立了代号“净网”的特别行动队。行动队由三部分组成:
1. 技术组: 由“破妄”小组骨干组成,负责携带改进后的小型化能量场探测仪,在玄玑子和静尘的指引下,对二号船坞及吕宋基地其他关键区域进行地毯式扫描,寻找并定位所有可能的“星煞节点”或“干扰阵列”。
2. 清除组: 由佩戴了加强版“清心符”和简易铜网防护装备的东厂精锐番子和忠诚士兵组成,一旦技术组定位节点,立即进行物理清除或屏蔽。清除手段包括:用特制的、掺有朱砂和磁粉的灰浆覆盖可疑区域;挖掘并更换被污染的土壤;甚至在必要时,动用小型炸药彻底摧毁可疑的地下结构或器物。
3. 安抚组: 由静尘法师及其弟子主导,在清除行动后,于相关区域举行大规模的诵经法会,利用声波和集体意念(凌云猜测其原理),净化环境,安抚受惊人员的心灵。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科学”与“玄学”结合的净化战争,在吕宋基地悄然打响。
技术组的探测仪果然发现了多处异常的能量波动点。有些位于船坞地基的特定石材下,有些隐藏在看似普通的通风管道内,甚至有一处强烈的波动源,竟然来自一名老工匠随身携带了数十年的、祖传的烟斗的玉石烟嘴!那烟嘴的材质,与“璇玑玉衡”铭牌边缘的细密纹路极其相似!
清除组的行动雷厉风行。可疑的石材被更换,管道被改造,那名老工匠在震惊与悲痛中交出了祖传烟斗,被当场销毁。每一次清除,玄玑子都会以雷法符箓(更多是仪式和心理作用)进行“净化”,而静尘的诵经声则如同暖流,抚平着人们心头的恐惧。
效果是显着的。随着一个个“节点”被拔除,二号船坞内那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氛围明显减轻,之前惶惶的人心也逐渐安定下来。“星魇”的流言虽然未能完全平息,但其蛊惑力已大不如前。
七日后,“龙吟2型”实验舰的建造工作,在加强了精神防护措施(所有核心工匠需定期参加静尘的禅修,关键区域悬挂特制符箓和铜网)后,得以重启。
站在重新恢复生机的船台上,看着那初具规模的钢铁巨舰龙骨,凌云的心情却并未完全放松。
他知道,“净网”行动只是清除了对方已经布下的“节点”。只要“璇玑玉衡”基地还在,只要那超越时代的能量信息传输技术还在对方手中,这种无形的“织网”攻击就可能卷土重来,甚至以更隐蔽、更强大的方式。
“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凌云眺望南方,目光穿透虚空,仿佛与那遥远的“圣主”对视。
“网已缚来,龙睛蒙尘。此仇此恨,岂能不报?”他低声自语,心中那个酝酿已久的、主动出击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与清晰。
他转身,对紧随身后的马三宝亲信低声道:“回复马公公,并密奏陛下:‘净网’初成,然根患未除。‘龙睛’拭目以待,静候雷霆。远征之议,宜早决断!”
网与剑的较量,已然升级。被动清除罗网的同时,锻造足以斩断一切枷锁的利剑,成为了凌云此刻唯一的信念。南方的星空下,决战的气息,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