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乱流是扛过去了，临时安全区也算勉强立住了脚，但龙吟阁上下，包括新收容的幸存者们，还来不及喘口匀溜气儿，各种因为“力量”而带来的麻烦和代价，就开始像雨后春笋般，噼里啪啦地往外冒。
首先遭殃的，是韩铁。
这哥们儿之前打架太猛，尤其是硬刚秩序指挥官和清理妖化藤蔓的时候，把他那身“混沌勇士III型”骨甲和他自己的潜力都压榨到了极限。乱流刚过，他正想吹嘘一下自己刚才有多威武，结果刚解除骨甲，整个人就跟抽了骨头似的，直接软倒在地，脸色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皮肤表面还隐隐有失控的混沌能量如同小蛇般窜动。
“我……我靠……”韩铁想骂娘，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这……这玩意儿后劲儿……这么大？”
苏青竹赶紧带人过来检查，一番折腾后，脸色不太好看：“能量过载，经脉轻微撕裂，肌肉严重劳损，还有……混沌能量反噬的迹象。你的身体短时间内承受了远超负荷的力量，而且骨甲的能量回路对你自身的侵蚀比预想的要严重。”
赵铭在一旁幸灾乐祸：“让你丫的莽！真当自己是永动机啊？这下爽了吧？跟跑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似的。”
韩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连回嘴的劲儿都没了。他现在感觉身体像个被掏空又塞满了杂乱棉絮的破麻袋，又虚又胀，难受得要命。这就是过度依赖和透支那身混沌骨甲力量的代价。
不仅是他，其他一些在之前战斗中频繁使用混沌法器或者强行引导混沌能量的弟子，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类似的问题：精神萎靡、灵力运转滞涩、甚至个别出现了轻微的能量紊乱症状。
混沌力量虽然强大、适应环境，但它本身狂暴、无序的特性，对使用者而言，就像是一把没有护手的双刃剑，砍伤敌人的同时，也极易割伤自己。
技术团队那边，苏青竹也面临着新的困境和……伦理抉择。
为了快速构建临时安全区的防御，她不得不大量使用了那些还不够稳定、副作用不明的“混沌技术”。结果就是，防御圈是撑起来了，但内部能量环境变得更加复杂和……“活泼”。
一些区域，混沌能量过于浓郁，形成了小范围的“能量沼泽”，普通人靠近久了会头晕恶心，甚至产生幻觉；另一些区域，则因为秩序碎片的残留与混沌能量冲突，时不时会凭空冒出几根惨白的晶体尖刺，或者发生小规模的能量乱流，虽然不致命，但也搞得人心惶惶。
更麻烦的是，一些受伤的幸存者，在接受了基于混沌能量的简易治疗后，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愈合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带着幽光的灰败色，或者长出了细小的、不断蠕动的肉芽，看起来极其诡异。
“苏师姐……我……我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一个手臂受伤、此刻伤口处长出肉芽的年轻幸存者，带着哭腔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苏青竹看着那不断蠕动的肉芽，眉头紧锁。她知道，这是混沌能量在促进细胞再生时，由于其无序性，导致的不可控变异。她可以尝试用更精密的能量控制来消除这种变异，但那需要时间和极高的专注度，而现在，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力量，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午餐。”苏青竹低声自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掌握着超越常人的技术力量，所带来的沉重责任和道德压力。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能量运用，都可能直接影响到他人的生命和未来。
赵铭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那些“混沌发明”在防御乱流时消耗殆尽，现在他想重新制作，却发现手头可用的材料越来越少，而且环境中的混沌能量因为之前的乱流和大量使用，变得更加狂躁难以驾驭。他尝试制作一个新的“稳定器”，结果连续炸了三次工作室（临时搭的草棚），差点没把自己给埋了。
“妈的！这混沌能量是青春期到了吗？这么叛逆！”赵铭顶着一头爆炸头，欲哭无泪地抱怨。
而陈醒，他所承受的“代价”则更加内敛，也更加深刻。
他虽然没有像韩铁那样透支身体，也没有像苏青竹那样面临直接的伦理困境，但他肩上扛着的，是整个龙吟阁和临时安全区上下几千号人的生死存亡。
防御圈需要加固，资源需要分配，人员需要安置，内部的摩擦需要调解，外部的威胁需要警惕……无数纷繁复杂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向他这个临时最高指挥。
他不能像韩铁那样倒下，也不能像苏青竹那样可以专注于技术问题，更不能像赵铭那样偶尔还能苦中作乐。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理智和决断。
有幸存者为了多分一口粥而大打出手，需要他派人去镇压、去调解；有弟子因为连续作战和能量侵蚀而情绪崩溃，需要他去安抚、去激励；有巡逻队报告发现新的变异生物踪迹，需要他判断威胁等级、调配防御力量……
他就像一根被架在火上慢慢炙烤的钢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必须保持挺直，不能弯曲，更不能断裂。
赵铭有一次半夜起来撒尿，看到陈醒独自一人站在残破的围墙顶上，望着远方黑暗的夜空，身影在微弱的能量光芒下拉得老长，仿佛要融入那片无尽的混沌之中。他忍不住嘀咕：“老陈这背影……看着比韩铁那身骨头架子还沉重。”
力量的代价，体现在身体的透支，技术的反噬，资源的消耗，更体现在那如山般压在肩头的、无法推卸的责任。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和沉重的氛围中，那个老工程师周明远，却带着他的破本子，找到了苏青竹和陈醒。
“苏大师，陈长老，”周明远的眼睛在破镜片后面闪着光，“这几日我观察了贵派的混沌能量应用和此地的能量环境，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他摊开本子，上面画着一些复杂而潦草的能量回路和地质结构图。
“或许……我们不必一味地对抗或者被动承受混沌能量。既然那些地底构造体可以依附远古灵脉获取稳定的‘秩序’能量，我们是否也可以……尝试引导、甚至‘驯服’一部分混沌能量，将其锚定在某个稳定的‘源’上，比如……这条流经我们下方的、相对温和的次级灵脉？”
他指着图上一条蜿蜒的线条：“以此为基础，构建一个更加稳定、可控的‘混沌-灵脉复合能源核心’？这样，或许能减轻能量对使用者的反噬，也能为安全区提供更持久、更安全的能源。”
这个大胆的设想，让苏青竹和陈醒都愣住了。
在力量的代价和责任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周明远的话，仿佛在黑暗中，又点亮了一盏新的、充满风险却也充满可能性的灯。
前方的路，依然艰难，但至少，他们还在思考，还在尝试，还在……寻找着驾驭力量、而非被力量吞噬的方法。
这本身，就是一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