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站在楼道口，手里还攥着那个冰袋，冷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刚才那人递完东西就走，连句话都没留，像完成任务的自动售货机。他低头看标签：**7号剂·残余样本·请勿摇晃**。
“这玩意儿不是早被小川哥封进井盖了吗？”他嘀咕着，心里发毛。
可更让他心慌的是脑子里炸开的画面——血色擂台、断指虎、毒蝎跪地求饶……还有江小川站在光缝里对他说：“别信后来的我。”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电动车方向走，脚刚抬起来，小腿突然一抽，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从膝盖直捅进大腿。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没摔倒。
伤口又开始疼了。
不是普通的疼，是那种带着记忆的疼。
那天他替江小川挡刀，三刀下去，血流得像个漏水的水龙头。可自那以后，每次伤口愈合，脑子里就会多一段不属于他的打斗片段。起初他还当是幻觉，直到现在，这些碎片拼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他跨上电动车，启动时手还在抖。导航设的是“川味便利”，但中途他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往城西老工业区骑去。
那是三年前的事发地。
当年他第一次给江小川送外卖，在废弃工厂附近被人围住，说他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他拼命逃，最后是江小川出现，一拳把带头的砸进水泥堆里。
那天雨特别大。
他记得江小川站在屋檐下，t恤贴在背上，雨水顺着脊梁往下淌。霓虹灯招牌倒映在地上，光影正好落在他后背一块浅色印记上——形状像根歪掉的香蕉。
当时他以为真是胎记。
现在想来，太巧了。便利店的LoGo倒过来贴，灯光一照，刚好拼出那个形状。
【叮！检测到用户正试图还原未授权战斗数据，建议立即停止回忆，并播放《最炫小苹果》缓解脑压。】
赵铁柱猛地刹住车。
系统提示音？可这声音不是从江小川那儿传来的，而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的。
“我什么时候也绑上这破系统了？”
他甩了甩头，继续往前骑。越靠近老厂区，腿上的伤就越烫，像是有人往肉里塞了块热炭。眼前景象开始重叠——现实和记忆混在一起。
画面闪回：
暴雨夜，江小川把他护在身后，对面十几个黑衣人举枪对准他们。
“把录像交出来。”为首的人吼。
江小川没动，只是缓缓撩起后背湿透的t恤，露出那块“胎记”。
“你们要的在这儿。”他说，“拿去验dNA吧。”
下一秒，一道强光扫过，所有人举起设备狂拍。
赵铁柱愣住了。“他是故意的？他主动暴露的？”
记忆继续推进——江小川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嘴唇无声开合，说了三个字。
“记住了。”
然后一脚踹翻最近的敌人，冲进雨幕。
原来那时候他就计划好了。用自己当诱饵，转移对方注意力，好让赵铁柱带着真正的证据逃走。
而所谓的“胎记”，不过是便利店LoGo借着雨水反光拼出来的假象。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能骗过镜头就行。
赵铁柱眼眶发热。
难怪这些年江小川天天穿沙滩裤，走路晃悠悠，说话懒洋洋，连丈母娘让他表演劈砖都推说腰不好。他不是怕暴露实力，是怕有人认出那个标志。
可现在，北境残党搞拍卖，拿“胎记”当真凭实据，说明他们早就被那一晚的假象骗了进去。
“所以小川哥一直没否认，是因为……根本不用否认？”赵铁柱喃喃，“他巴不得你们信。”
他调转车头，猛拧电门。
风刮在脸上生疼，但他顾不上。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必须马上见到江小川。
***
二十分钟后，他停在“川味便利”门口。
店里亮着灯，江小川正蹲在收银台后面啃饭团，电视放着晚间新闻，讲的是市中心某工地发现异常辐射点。
赵铁柱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江小川抬头，嘴里还嚼着，“哟，这么晚还不送单？”
赵铁柱没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掀开自己左臂绷带。
暗红色的疤痕横在肌肉上，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你看看这个。”他声音发紧，“这是我替你挡刀留下的。每长好一次，我就多一段你的过去。但现在，我快装不下了。”
江小川咬饭团的动作顿了顿。
“哦？”他咽下食物，“那你现在知道啥了？”
“我知道你那天是故意让他们拍‘胎记’的。”赵铁柱盯着他，“你也知道他们会拿这个当证据追查你。可你从不解释，因为你需要他们相信你是‘影手’，而不是一个会用广场舞步拆导弹的怪人。”
江小川笑了笑，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挺厉害啊，都想到这层了。”
“我还知道，”赵铁柱逼近一步，“你不让我信‘后来的你’，是因为时间乱了。有人在用你的动作做模板，造出另一个你，甚至可能是多个你。”
江小川脸上的笑淡了些。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问题了？”赵铁柱压低声音，“刚才在楼下给我冰袋的那个男人……他少了一只耳朵。你没有。”
江小川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拉开自己t恤后领。
皮肤平整，没有任何疤痕。
“看到了？我没缺耳朵。”他重新坐下，“但你要真想知道真相，先告诉我——你为啥突然想起来这些？”
赵铁柱刚要开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自动备份的照片提醒：**您于3分钟前拍摄的视频已同步云端**。
他点开一看，头皮瞬间炸了。
那是他刚才骑车经过老厂区时，无意中录下的街景。画面晃得厉害，但在某个帧数里，路边积水倒影中，赫然站着一个穿旧t恤的男人。
姿势和江小川一模一样。
可问题是，那时候江小川还在店里吃饭。
更可怕的是，那人脚下水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反光字：
**实验体07号 · 第134次循环启动中**
赵铁柱猛地抬头。
江小川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得不像活人。
“你说的那个人……”江小川慢悠悠地问，“是不是还对你敲了三下？”
赵铁柱喉咙发干，“你怎么知道？”
江小川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节奏和《最炫小苹果》前奏完全一致。
赵铁柱浑身一僵。
同一时间，门外传来电动车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帽子压得很低。
他抬起脸。
左耳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