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刚从便利店门口收走,门铃又响了。
江小川正把最后一块抹布挂上晾绳,头也不抬:“今天不教新舞,只教怎么用泡面盒子种葱。”
“我不是来学种葱的。”林医生站在门口,换了身浅灰色套装,手里拎着个文件夹,“我是来补交申请表的——社区特殊儿童关怀项目,你们符合资助标准。”
小桃躲在王婆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她手腕上的红绸带还没摘,一动就晃。
赵铁柱蹲在门口啃烧饼,闻言差点呛住:“你这人挺执着啊?昨天刚被赶出去,今天换皮又来了?”
“政策允许三次实地回访。”林医生推了推眼镜,笑容温软,“而且,我查过资料,这位小朋友最近睡眠质量极差,夜间惊醒频率高达每晚四次以上,伴有肢体抽搐和无意识呢喃——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江小川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攥着那根湿漉漉的抹布:“哦?那你打算怎么治?催眠?药物?还是直接扒开脑袋看内存条?”
“当然是通过非侵入式心理干预。”她翻开文件夹,“比如,音乐疗法、舞蹈重建、认知行为引导……这些都是你们已经在做的,我只是想提供专业支持。”
王婆哼了一声:“专业?你昨天站这儿点头点得像电焊工,是不是也叫专业?”
林医生没接话,目光落在江小川脸上,眼神忽然变得专注而深沉。
【叮】
【检测到您正在遭受高精度脑波扫描,建议立即播放《最炫小苹果》并原地蹦迪三分钟以扰乱对方神经节律。】
江小川嘴角一抽,顺手抄起遥控器按了播放。
熟悉的旋律炸响,鼓点密集得像广场舞大妈集体暴动。
“哎哟,正好热身!”他一把拉过小桃,“第一节,预备——动!”
两人瞬间进入状态,动作整齐划一,扭腰、甩臂、踢腿,节奏精准得像是复制粘贴。
林医生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镜片闪过一道极淡的蓝光,快得几乎看不见。
可就在她试图锁定江小川面部微表情的瞬间,小桃突然变奏。
原本欢快的舞步陡然放缓,脚步踩出一种诡异的八步循环,手臂划弧时带着明显的内劲轨迹——那是江小川昨晚悄悄塞进《小苹果》教学视频里的“反侦察编舞”,每一拍都对应一段错频脑波干扰信号。
林医生的身体晃了晃。
她扶了扶眼镜,额角渗出细汗。
“你们……这支舞……”她声音有点发虚,“节奏好像不太对。”
“哪有不对?”王婆凑上前,跟着跳了两下,“我天天跳,越跳越精神!昨儿晚上还一口气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
“是吗?”林医生勉强笑了笑,“可我怎么觉得……头晕……”
“正常。”赵铁柱嚼着烧饼走过来,“第一次看我们训练的人都这样。前两天有个瑜伽教练,看完直接去夜市摆摊卖卤蛋去了。”
江小川一边跳舞,一边斜眼盯着她:“林医生,你平时心跳多少?”
“大概……七八十吧。”
“错了。”他停下动作,直视她,“你现在心率一百二,呼吸频率加快百分之三十,瞳孔轻微扩散——说明你的大脑正在强行解析某种它不该碰的信息流。”
林医生脸色一变。
“别紧张。”江小川笑眯眯地递上一杯水,“喝点温的,压压惊。我们这舞,外人跳会引发轻微脑震荡,属于国家二级保密项目。”
“你在胡说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胡说。”他指了指小桃,“她脖子上那块铜牌,是你主子毒蝎最想找的东西。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做心理评估,是想用读心术挖她的记忆,顺便顺藤摸瓜,把我脑子里那些陈年旧账翻一遍,对吧?”
林医生沉默。
“可惜啊。”江小川拍拍手,“你挑错日子了。今天是我们‘广场舞武道班’的加密日,所有动作都加载了反向记忆病毒。你现在脑子里听到的《小苹果》,其实混进了十六段北境密语口诀——再过三分钟,你会觉得自己是城东菜市场卖豆腐的老李,逢人就喊‘豆花要辣不要甜’。”
小桃咯咯笑出声:“师父,那她会不会真的去卖豆腐?”
“不好说。”江小川耸肩,“上次一个探子听完《好运来》,第二天跑去民政局非要跟一棵白菜登记结婚。”
王婆翻白眼:“现在的坏人真是越来越不经吓了。”
林医生咬牙,猛地合上文件夹:“你们……会为今天的狂妄付出代价。”
“这话我听腻了。”江小川打了个哈欠,“上个月有个穿黑风衣的,临走前说要让我生不如死,结果现在在动物园给熊猫当饲养员,天天喊‘滚滚吃饭啦’。”
“这次不一样。”她冷冷道,“‘夜枭’已经启动‘心灵剥离计划’,你们藏不住的。”
“哦。”江小川点点头,“那等他们来了,记得提醒他们带点水果,别空手上门,显得没礼貌。”
林医生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虚浮。
门刚关上,赵铁柱就跳起来:“哥,她真会被洗脑?”
“一半一半。”江小川走到收银台,把香蕉重新插进接口,“系统刚提示,已向她脑内植入三条虚假记忆:一、她童年梦想是当广场舞冠军;二、她暗恋王婆;三、她坚信自己左腿比右腿长三厘米。”
王婆愣住:“啥?我?”
“对。”江小川点头,“以后她看见你就会心跳加速,建议你这两天别穿红裙子。”
王婆翻了个大白眼:“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得比我们当年地下拳赛还玄乎。”
小桃拉着江小川的袖子:“师父,她还会来吗?”
“当然。”他摸摸她脑袋,“坏人就是这样,打不死就得寸进尺。不过没关系,咱们的舞步每天升级,明天开始练《江南Style》,后天上《忐忑》,保证让他们跳完怀疑人生。”
赵铁柱一脸担忧:“可她说的那个‘心灵剥离计划’听着不像假的。”
“那就剥呗。”江小川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反正我也没啥好剥的,工资卡在老婆手里,泡面库存归王婆管,连我睡哪个房间都要看苏家祖宗家规。”
“你就装!”赵铁柱翻白眼。
“我不装。”他认真道,“我是真的咸鱼。只不过这条咸鱼偶尔会翻身,把人拍晕。”
王婆拎起保温桶:“行了,你们慢慢扯皮,我去跳晚场了。今晚主打《难忘今宵》,谁跟不上谁请吃烧烤!”
她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小桃:“丫头,明早五点,老地方集合,别迟到!”
“知道啦奶奶!”
门铃再响,人已走远。
江小川扫完最后一堆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六点十七分。
他走到柜台下,打开那个旧木箱,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年轻男人抱着小女孩,在雪地里跳舞,背景是模糊的擂台轮廓。
他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没说话。
【叮】
【检测到您正在进行高浓度情感波动,可能触发‘隐藏身份暴露’风险,建议立即表演一段滑稽舞缓解情绪压力。】
他盯着抽屉里的香蕉,低声骂了句:“你再逼我跳舞,明天我就把你喂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林医生。
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平板,胸口别着“市立医院心理科”的工牌。
她推门进来,语气急促:“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从这里出去?”
江小川眯眼:“你是?”
“我是林医生的同事。”她喘着气,“她半小时前发出一条异常定位共享,内容只有三个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