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议会的扯皮比林越想象中还要冗长乏味。
整合诺亚的科技、重组军队、分配资源、安抚民众……每一项议题，都能让那群昔日的高层和方舟城的骨干们，从白天吵到黑夜。
林越只参加了第一天，就以后续议题过于琐碎为由，将所有事务都丢给了沙蝎和新提拔上来的几个方舟城元老，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宁愿去废土上跟君王级畸变兽摔跤，也不想再听那些老狐狸拐弯抹角地为自己派系争取利益。
【系统吐槽：宿主，你这种行为在古代叫“垂帘听政”，在现代叫“懒政”。恭喜你，在成为昏君的路上一路狂奔。】
林越直接无视了系统的贫嘴。
他穿过忙碌的临时居住区，走向方舟城的核心地带。
这几天，零显得有些反常。
她不再沉迷于那个记录了诺亚所有科技资料的战术平板，也不再追着林越要肉干和能量棒。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望向方舟城地下深处的方向，一言不发。
林越在一间刚刚落成的生态培育室里找到了她。
零正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看着里面那些经过基因优化，正在茁壮成长的作物。
但她的焦点，显然不在这里。
“零。”
林越走到她身边。
零回过神，转头看向他，那双纯金色的眼瞳里，带着一丝林越从未见过的，名为“渴望”的情绪。
“林越。”
她的称呼很正常。
“我感觉到了……呼唤。”
林越心里一动。
“什么呼唤？”
零伸出手指，指向脚下。
“下面。”
她言简意赅。
“那里，有我的……家。”
家。
这个词从零的口中说出，分量格外沉重。
林越立刻就明白了。
她感应到的，是那座巨型陨石坑下方，那个为整座方舟城提供着近乎无限能源的【远古文明核心能源枢纽】。
那是在建立方舟城之初，通过签到获得的、驱动整个城市运转的心脏。
看来，那个能源核心，并不仅仅是一个能源核心那么简单。
“走，带我去看看。”
林越当机立断。
任何与零的身世、与远古文明有关的事情，其优先级都高于一切。
方舟城地下最深处，A级禁区。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嗡鸣声低沉而有力。
空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未知银色金属构成的多面体装置，正悬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
无数粗大的能量管线连接着它，将纯净的能源输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方舟城的心脏。
“就是它。”
零站在观测台的边缘，看着那个巨大的多面体，喃喃自语。
她的身体，甚至在微微发光，与那枚能源核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我能感觉到，我的大部分……都在里面。”
大部分？
林越不太理解这个用词。
“我要进去。”零的决定简单直接。
“不行，太危险了。”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云长老，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原诺亚最顶尖的科学家。
林越为了研究这个能源核心，特地把他们从整合工作中抽调了出来，组成了最高科研小组。
为首的，是一个叫赫尔曼的德裔老者，他是诺亚首席能源专家，脸上写满了高傲与严谨。
“林越盟主，这个装置的能量级别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赫尔曼博士扶了扶眼镜，用一种教导的口吻说道，“任何未经许可的靠近，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零不是一般人。”林越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承认她拥有无法理解的力量。”赫尔曼博士毫不客气地回敬，“但科学是严谨的，不是靠感觉和蛮力。我们需要数据，需要分析，需要建立模型，而不是让一个……小姑娘凭直觉去触碰一个可能毁灭我们所有人的炸弹。”
他的话虽然难听，但道理上似乎说得过去。
他身后的几个诺亚科学家也纷纷点头附和。
在他们看来，让零去接触核心，就和让一个猴子去操作核弹发射井一样荒唐。
林越看向零。
零没有理会赫尔曼的质疑。
她只是转过头，看着林越，金色的眼瞳里满是信任。
“我需要你的权限。”
林越笑了。
他走到主控台前，在一众科学家惊愕的注视下，直接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最高权限的认证模块上。
“滴。最高指挥官权限认证通过。”
“从现在起，零拥有本区域的最高通行与操作权限，等级与我相同。”
“盟主！您这是在胡闹！”赫尔曼博士的涵养彻底绷不住了，他激动地喊道。
“闭嘴。”
林越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
那是在深渊之力洗礼后，不经意间带出的一丝威压。
赫尔曼博士瞬间噤声，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林越不再理会他，只是对零点了点头。
“去吧。”
零迈开脚步，走向通往核心的悬空栈桥。
“疯了！你们都疯了！”赫尔曼博士在后面无能狂怒，“快！启动所有监测设备！记录所有能量波动！准备紧急预案！一旦能量指数超过阈值，立刻切断……”
他的话还没说完。
零已经走到了栈桥的尽头。
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按在了那枚缓缓旋转的银色多面体之上。
嗡——
整个地下空间，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只剩下能源核心本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主控台前，警报声响彻天际！
“警告！能量输出过载百分之一万！”
“警告！核心结构不稳定！”
“警告！发生未知能量泄露！”
赫尔曼博士面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末日降临的时候。
零，开口了。
她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静。”
下一秒。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疯狂闪烁的指示灯，恢复了平稳的绿色。
那枚暴走的能源核心，也瞬间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光芒内敛，稳定地旋转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所有科学家都石化了。
赫尔曼博士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梁上都浑然不觉。
这是什么？
神迹吗？
零没有回头。
她的手还贴在核心之上，另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由纯粹数据构成的虚拟屏幕，出现在她面前。
屏幕上，是他们这些顶尖科学家研究了数周，都无法破解的核心底层代码。
此刻，这些代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重组，编译。
不到十秒钟。
所有的数据流，汇聚成一个点。
那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三维立体结构图。
零伸出手指，在结构图的最中心，轻轻一点。
“门，在这里。”
她转过头，看向已经完全呆滞的赫尔曼博士。
“用你们的科技，打开它。”
赫尔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科学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然后重塑了。
林越走到零的身边，看着那个复杂的结构图。
他能感觉到，门的背后，隐藏着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直与核心保持着连接的零，身体忽然轻轻一颤。
她抬起头，纯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不对……”
她轻声自语。
“门，不止一个。”
“还有一个……在‘家’的外面。”
她松开按在核心上的手，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林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看到……‘实验’，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