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紫玉星的地层,与穿越空间、飞行于星空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四周是无穷的压力与绝对的黑暗,寻常土遁法术在此刻显得脆弱不堪,狂暴的地脉元磁之力足以撕碎化神修士的护体灵光。但对于已初步融合道种本源、自身道韵便蕴含部分天地法则的林见素与苏挽月而言,这并非阻碍,反而像是一种回归与共鸣。
两人周身道韵自然流转,灰绿交织的混沌轮回之力与清冷温润的太阴创生之力,如同最和谐的旋律,与周遭厚重磅礴的地脉之力产生奇妙的共振。坚硬的岩层在他们面前如同流水般分开,炽热的地火岩浆自动避让,狂暴的元磁乱流被抚平成温顺的能量溪流。他们并非在“挖掘”或“对抗”,而是在“融入”与“沟通”,以一种近乎“道化”的方式,向着星辰最核心的所在沉降。
越是深入,林见素的【归墟之瞳】所“见”的景象便越是惊人。他看到的并非单纯的地质结构,而是无数交织、流淌、碰撞的法则光带。这些光带是紫玉星亿万年演化沉淀下的天地法则显化,承载着星辰的记忆与力量。然而,此刻这些法则光带,大多呈现出一种黯淡、紊乱的状态。许多光带上缠绕着丝丝缕缕极难察觉的、带着归墟特有死寂气息的灰色“锈迹”,这些“锈迹”如同寄生藤蔓,侵蚀着法则的活力,阻碍着其正常运转。更有一些区域,法则光带甚至出现了断裂与扭曲,那是归墟之力直接冲击造成的道伤,极难修复。
“果然……归墟的侵蚀,远比地表所见更加深入。”苏挽月神识扫过,语气凝重。她的太阴创生之力对生机与污秽尤为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锈迹”中蕴含的、试图将一切拉向终结的顽固意志。
林见素默然点头,加快了沉降的速度。他必须找到星辰本源核心,才能真正了解创伤的程度,并尝试引导修复。
不知沉降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万古的时空。周围的压力与能量浓度已然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若非两人道境特殊,恐怕早已被这纯粹的星辰伟力压垮、同化。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地下空间”。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最纯粹、最本源的星辰能量构成的“光之海洋”。海洋的颜色并非单一,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却又蕴含着所有基础法则色彩的奇异状态,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磅礴、古老、而又带着一丝……虚弱与痛苦。
这里,便是紫玉星的“源心之海”,是星辰意志与力量的真正源头。
然而,此刻这片本应璀璨辉煌的源心之海,却显得异常“浑浊”与“动荡”。海面之上,原本应和谐流转的法则光带,如今大多黯淡扭曲,许多甚至相互纠缠、冲突,爆发出无声的能量风暴。而在海洋的最深处,林见素与苏挽月清晰地“看”到,一团庞大无比、如同星辰心脏般缓缓搏动的、由无数法则核心凝聚而成的“星核”,其表面赫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着的……暗红色“苔藓”!
那“苔藓”散发着与归墟之力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阴毒的侵蚀气息!它如同附骨之疽,深深扎根于星核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脉络,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星核的本源力量,并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死寂之力,反向输送到星辰各处,维持着那些法则光带上的“锈迹”!
这暗红苔藓,便是归墟侵蚀紫玉星的核心病灶!
更让两人心神震动的是,他们从那搏动的星核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痛苦、悲伤与挣扎的……意识波动!
是紫玉星的星辰意志!它并未完全沉睡,而是在这核心深处,与那归墟苔藓进行着无时无刻的、绝望的抗争!那弥漫源心之海的动荡与浑浊,那法则光带的紊乱,皆是这抗争的体现!
“它在哭泣……”苏挽月捂住了心口,太阴圣体与创造本源让她对这股悲意感同身受,清冷的眸中泛起一丝水光。她能感受到那星辰意志亿万年守护生灵、如今却自身难保的巨大痛苦。
林见素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归墟之瞳】与自身混沌轮回道韵,仔细感知着那暗红苔藓的结构与星核的挣扎。他发现,这苔藓的侵蚀并非蛮力破坏,而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法则层面的寄生与篡改”。它扭曲了星辰意志守护与繁衍的本能,将其力量转化为毁灭自身的养料。而星辰意志的反抗,则如同一个被无数锁链捆缚的巨人,空有力量却难以有效施展,反而在挣扎中不断加剧自身的损耗。
“强行祛除这‘苔藓’,可能会直接重创,甚至撕裂星核。”林见素沉声道,眉头紧锁,“它已与星辰本源深度纠缠。”
“那该如何是好?”苏挽月看向他,眼中带着期盼。她知道,林见素的道,或许能在此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
林见素凝视着那痛苦搏动的星核,脑海中思绪飞转,前世今生的知识、归墟的见闻、初生之土的感悟、三大道种本源的融合真谛……如同无数流光碰撞、交织。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堵不如疏,灭不如化。”
“归墟之力,本质亦是源海之力,是宇宙循环的一部分,只是如今失控。”
“这苔藓,是‘病’的表征,但或许……也能成为‘药’的引子?”
他猛地睁开双眼,左眼嫩绿星芒与右眼混沌漩涡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
“挽月,助我!我们不以毁灭对毁灭,而以……轮回对寄生!以新生,化死寂!”
他双手缓缓抬起,周身灰绿道韵奔涌而出,不再试图去攻击那暗红苔藓,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水流,缓缓包裹向整个源心之海,包裹向那被苔藓覆盖的星核!
苏挽月瞬间明了他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将自身太阴创生之力催动到极致,清冷的月华与温润的生机如同母亲的怀抱,融入林见素的混沌道韵之中,共同抚慰着那痛苦挣扎的星辰意志,稳定着狂暴的源心之海。
两人的道力交织,化作一张无形而巨大的、蕴含着包容、净化与轮回真意的“道网”,轻轻覆盖而下。
林见素的目标,并非直接拔除苔藓,而是要以自身为桥梁,引导那被苔藓抽取、转化的死寂之力,进入一个由他掌控的、微型的“轮回”!他要在这星辰的核心,以归墟之力为薪柴,重新点燃一缕……属于紫玉星自己的、融合了新生与秩序的——“本源道火”!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逆天的构想!成功了,或许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甚至让紫玉星因祸得福;失败了,则可能加速星辰的死亡!
道网与暗红苔藓接触的瞬间,整个源心之海猛地一震!那苔藓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剧烈地蠕动起来,爆发出更加浓烈的死寂气息进行抵抗!
一场在星辰最深处、关乎生死存亡的、无声而凶险的法则之战,就此展开!
(第三百零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