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假的，每一个字在君笙听来就是折磨。
人群里传来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有谁知道月神究竟属阴属阳？”
有仙说道：“谁知道啊，这位月神常年居住月宫，从不参加仙会，之前一直受君笙天神守护，我们这些低阶小仙哪敢去探月神的底。”
又有一仙带着一丝尴尬说道：“月神要是男子，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君笙天神一口一个爱不爱，恨不恨的？
这都算什么事？
两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
众仙纷纷点头说着：“是啊，是啊……”
又有上仙说道：“你看月神一副雌雄难辨的模样，说不定月神就是个女上神，你们瞎起什么哄。”
陆瑾仙翁很是生气的甩了下衣袍：“哼，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你看月神身材一看就是男子之身。”
“可是，月神是男子的话，怎么和君笙天神还谈起情爱了，真是糊涂。”
陆瑾仙翁怒斥道：“月神你真是不要脸，玷污君笙天神的名声，堂堂月神竟然自甘堕落，自毁名声。”
众仙哄堂大笑鄙视的说着：“是啊，快说，让我们也长长见识，看看清冷俊美的月神在床榻上的功夫究竟怎样？”
“是呀，月神请教一番。”众仙笑着说。
从前仙宫里也有尊敬他的身份，那也是受君笙护佑才得来的，如今竟然纷纷倒戈指责他。
这神与人究竟有何区别，一样的趋炎附势，可笑至极。
月神并没有去理会众仙的嘲笑，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呈现的平淡清冷。
“闭嘴，吾让你们闭嘴。”君笙一声怒吼震的众仙纷纷停住了议论之声。
虽然是演给那些神看的，但是君笙还沉浸在月神说的那句话中：“从未爱过，从未爱过？
那万载相依，那倾心相护，师徒情谊……算什么？”
“不…不可能…”君笙踉跄着后退一步，金红色的神血从他胸前和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玉阶。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句：“本座从未爱过你，何谈恨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精准地、缓慢地，一刀一刀剜在君笙心上。
那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从月神口中吐出，轻飘飘地消散在带着血腥气的风里，却重逾千钧，狠狠砸在君笙刚刚因拔除镇魂钉而短暂恢复清明的灵台之上。
君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那惨白的月光还要死寂。
他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君笙：“所以，小尘儿一直都在假装爱我，所以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陌尘：“目的？”
君笙：“这句话是真的，不是演的。”
陌尘：“我说为了你的神器，也为了带你逃出去，你信我吗？”
他俩小声的说着。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仿佛濒死的困兽：“我信，小尘儿肯定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
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大颗大颗，砸在陌尘的衣襟上。
君笙又问道：“是不是那只狐狸，你喜欢那只狐狸是吗？
他是谁？”
月神：“我只能告诉你，月尘是我的师弟，月尘将分身小善看作公仪尘，他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的是师兄，其实不是。”
“小尘儿，现在这样与我预测的结局很不一样。”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得厉害，破碎不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陌尘：“你要是痛的话捅我一剑。”
然而，那张熟悉的脸庞上覆盖的，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漠然，冷硬得没有半分缝隙。
巨大的悲痛困住了他，化作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小尘儿真有趣，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识海传音结束，君笙：“我们继续。”
“你…你不是我养大的小尘儿……”君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目光死死黏在月神冰冷无情的脸上：“他从不在我面前自称…本座……”
那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月神玄色衣袍的瞬间。
“本座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将我养大，滚开！”
君笙：“你不仅恨我，还嫌弃我，你～”
月神猛地一拂袖。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爆发，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决绝，狠狠撞在君笙胸前。
“呃～啊……！”君笙如遭重击，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殿柱之上。
坚硬的琉璃神柱发出沉闷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君笙沿着柱子滑落在地，蜷缩着，咳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月神的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痛楚和无法理解的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会对他笑，会依赖他，会软软唤他“大人”的小尘儿…去了哪里？”
那一瞬间，月神的心湖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
君笙那破碎的、沾满血污的绝望眼神，与他记忆深处那个仰着稚嫩小脸、满眼孺慕地望向他的孩童影像，诡异地重合了一瞬。
“你喜欢从前那个爱哭，唯唯诺诺的本座，哼，真是笑话。”
月神那冰封般完美的冷漠面具之下，仿佛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快得如同错觉。
那始终平直如线的唇角，似乎极其短暂地、微不可察地向下牵动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扯动，又迅速归于冰封的平直。
眼神深处，那冻结一切的坚冰，似乎也有一线极细微的融化痕迹，但仅仅一瞬，便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冻结，再无痕迹。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软弱，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碾碎。
月神不再看他，蓦然抬首，望向那轮悬于苍穹、妖异得如同泣血的巨大红月。
他双手倏然抬起，十指如穿花拂柳，在虚空中勾勒出无数玄奥莫测、引动天地元气的神纹。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决绝，带着斩断一切的冷酷。
“乾坤神力，逆转因果，大命运术！转！”他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道难以形容其色彩的、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神光，骤然从他指尖迸发，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君笙的眉心。
君笙身体剧震，只觉得一股庞大、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法则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将他体内残存的暴戾、混乱、以及那纠缠万载的沉疴旧疾，都温柔而彻底地包裹。
力量抚平、剥离……仿佛命运的长河被强行改道，冲刷掉他身上所有不洁的印记。
君笙：“小尘儿，你夹带私货。”
陌尘轻声：“嘘，别被发现。”
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想要嘶吼，想要质问，却在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面前动弹不得，连声音都被彻底封死。
就在神光没入君笙眉心的刹那，月神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
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轻轻拂过君笙染血的耳廓，如同情人最后的呢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与温柔。
“大人……”月神的唇几乎贴在君笙的耳垂上，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剧毒的钩刺，狠狠扎进君笙的灵魂深处：“小尘儿…厉害吗？”
这耳语如同魔咒，带着极致的嘲弄与刻骨的悲凉。
月神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虚空的黑色闪电，冲天而起。
“神雷降临，九霄共鸣，九霄御雷诀引！”他清越而冰冷的声音响彻寰宇，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轰隆隆——！！！
整个神界的天穹骤然被无数粗大如龙、闪耀着刺目毁灭之光的血色神雷撕裂。
亿万道雷霆如同狂怒的巨蟒，疯狂舞动、汇聚，将血色的苍穹映照得一片惨白。
狂暴的雷霆能量以他为中心疯狂汇聚、压缩，形成一片覆盖整个天神殿区域的、令人窒息的毁灭雷域。
君笙心里想着：“这神术道韵深厚，不是这里的神术。”
“你修炼禁术原来如此，小尘儿～你～咳咳～”君笙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觉得恐慌。
“睁大你眼睛看清楚，这不是禁术。”月神说道。
“那这是什么神术，为何我从未见你用过，所以你一直都在扮演柔弱是吗？”君笙反问道。
“月落神术。”月神悬于雷霆风暴的中心，玄衣猎猎，白发狂舞，如同灭世的魔神降临。
他双臂猛地向两侧虚空一撕。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巨响阵阵袭来。
苍穹之上，那轮巨大的红月旁边，虚空如同脆弱的幕布般被硬生生撕开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口。
裂口之内，是深邃无垠的黑暗，是狂暴混乱的虚空风暴。
而在这令人心悸的黑暗裂口，虚空之眼中，令人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一颗、两颗、十颗、百颗……数不清的巨大银白色实体月亮，如同被无形巨手从虚空中硬生生拽出的灭世星辰，带着碾碎一切的沉重威压和无与伦比的星辰巨力，燃烧着冰冷的银色光焰，从裂口中轰然显现。
君笙：“小尘儿，你要干嘛？你想毁灭这里？你忘了天神殿是我万年的心血计划吗？这句是真的。”
它们巨大的轮廓遮蔽了天空，冰冷的月华取代了日光，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神殿区域。
“月落星辰。”月神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月落乌啼。”声音落下，万籁俱寂，连雷霆的咆哮都被瞬间压制，只剩下灭顶的恐惧。
“圆月生辉——落！！！”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那悬于虚空之眼中的无数巨大银月，骤然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亿万倍的恐怖光辉。
下一瞬，它们挣脱了虚空的束缚，带着毁灭星辰的恐怖动能和无边无际的星辰力量，如同诸神的丧钟，朝着下方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庞大天神殿建筑群，朝着那些被这灭世景象惊呆、仓惶聚集的众仙众神，悍然砸落！！！
陌尘：“哈哈哈哈，要死，那就一起去死吧！”
君笙被束缚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小尘儿：“还从未见过小尘儿这么癫狂的一面。”
“恐怕阿笙已经忘记自己的职责，天神殿建在这里是用来干嘛的，阿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手中的捏诀动作不曾停止，月神回复道。
君笙：“我知道，我没忘记。”
“天神殿是你守护者的身份，可你从未守护过三界，究竟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你看看自己杀了多少凡人，你罪孽深重，你～咳咳”月神说到一半，受反噬激起一阵咳嗽，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用凝视罪人的眼光看着君笙。
“你竟觉得我有罪，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是，你当然不明白。
因为你修的一直都是无情大道。”君笙不甘心的控诉着。
“那…那是什么？虚空之眼？
他竟能引动星辰实体。”一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的古老仙尊，目眦欲裂地望着头顶遮蔽天穹的巨大银月，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快，结阵，守护神殿。”另一位身着华丽神甲、气息磅礴的神将嘶声咆哮，试图组织起混乱的仙神。
但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无数惊恐绝望的尖叫和法术爆裂的轰鸣中。
“挡不住，力量被扭曲了，空间在崩塌，这是…这是生命法则的终极反噬。
小尘儿你疯了吗？他难道要把一切都拖入毁灭。”
他识海传音：“小尘儿，你来真的。”
精通空间法则的君笙脸色煞白，试图构建空间屏障，但神力刚刚涌出就被那无形的星辰伟力碾得粉碎，反噬之力让他喷出一口神血。
“天道碑，快护住天道碑，那是神界根基。”有的上神想起了矗立在神殿禁地中央的那块古老石碑，发出凄厉的呼喊。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轰轰轰——！！！
第一颗巨大的银月悍然砸落在天神殿最宏伟的中央主殿之上。
号称万劫不灭的神殿琉璃金顶，如同纸糊般瞬间凹陷、破碎。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毁灭性的星辰之力，如同灭世的海啸般呈环形横扫开来。
刹那间，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巍峨耸立的琼楼玉宇、铭刻着无数神纹的坚固宫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它们如同被顽童一脚踩塌的沙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中，成片成片地崩塌、粉碎、化为齑粉。
刺目的银光混合着腾起的、遮蔽视线的烟尘巨浪，吞噬了一切。
无数仙神在这第一波冲击下就化为飞灰。
侥幸逃过第一劫的，也被那横扫的冲击波震得筋断骨折，神体崩裂，惨叫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撞在废墟之上，血染尘埃。
但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十数颗、数十颗巨大的银月，如同密集的灭世陨石雨，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接连不断地轰然砸落在这片昔日的神圣净土。
大地在哀鸣，空间在呻吟，法则在崩断。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砸在众神的心上。
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大片仙神的陨落和更加恐怖的废墟诞生。
银色的月华与猩红的血光交织，构筑出一幅惨烈到极致的末日图景。
昔日祥云缭绕、仙乐飘飘的至高神殿，此刻彻底沦为死亡与毁灭的炼狱。
断壁残垣之间，尽是神兵利器的碎片、华美神袍的残缕，以及迅速被尘埃覆盖的、失去神性的斑斑血迹。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哭嚎、愤怒的咒骂……混合着建筑崩塌的巨响和星辰坠落的轰鸣，奏响了一曲神界的葬歌。
“小尘儿，你敢无视天道，你会受到天罚的，不要这样，真的，我错了我错了～”
带着祈求原谅的语气，哽咽的说着。
“是我活该，难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连自己的轮回都不要了，那你让我怎么办？”
月神注视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识海传音道：“阿笙，抱歉，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曾经说过，杀该杀的人，救该救的人，两者并不冲突，如今我就是要报仇，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会感激我的。”
混乱中，唯有那块矗立在广场中央、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天道碑，依旧顽强地屹立在烟尘与毁灭风暴之中。
它表面流淌着微弱的金光，艰难地抵抗着星辰伟力的冲刷，如同一叶在灭世海啸中挣扎的孤舟。
陌尘：“还有天道碑，那个始作俑者，紫气通天诀，引煌煌天威，给我碎。”
悬于苍穹之境的天道碑身出现裂痕。
陌尘：“阿笙，我骗了你，对不起。”
“你是想用自己的命封印天裂，小尘儿你疯了，或许在我开始预测我们之间的未来时，我就错了。
我曾在一本书籍里看过一句话，书中写：卦象成谶，窥天机者终自陷天机。
卜问前缘，反种孽因；欲避劫数，自引劫临。
指尖推演命轨，心念一动，星盘已倾。
妄测神心，天机反噬；一线未卜，或存生机。
卦启孽缘门，签落命途分。欲知卿何往，卿已非故人。
之前不明白其中道理，如今才知道，原来窥伺天机者必承其乱，卜姻缘者皆断红线，一切都是命。”君笙识海传音给月神。
当看到那块在废墟与冲击波中顽强闪烁的天道碑时，他冰封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阿笙，你猜猜看本座到底是谁。”月神传音回复。
“吾心所向，万道皆虚。”他薄唇轻启，冰冷的声音穿透毁灭的轰鸣，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天道…亦当俯首！”
他并指如剑，朝着下方那顽强屹立的天道碑，遥遥一指。
“引星——破道。”
轰——！！！
虚空之中，一颗体积远超先前所有银月、通体燃烧着近乎炽白星辰光焰的巨型月亮，被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拘出。
它如同灭世的巨锤，带着洞穿万古、破灭万法的终极力量，撕裂长空，拖曳着长长的、燃烧的尾迹，目标精准无比地朝着那闪烁着不屈金芒的天道碑，轰然砸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轰——咔——嚓——！！！
无法形容的巨响。
比之前所有星辰撞击加起来还要恐怖亿万倍，神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巨大的银白星辰与古老的天道碑悍然对撞，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仿佛天地初开时的大爆炸。
狂暴到无法想象的能量风暴瞬间炸开。
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星辰碎片和法则乱流的毁灭冲击环，以碎掉的天道碑为中心，摧枯拉朽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所过之处，无论多么巨大的残垣断壁，瞬间化为更细微的尘埃。
仅仅僵持了不到一个呼吸……
砰！！！
震彻诸天三界的爆鸣……
那块矗立了无尽岁月，象征着神界秩序与威严，甚至曾铭刻着月神与君笙过往的天道碑，在那颗灭世星辰的碾压和内部法则的彻底崩坏下，再也无法支撑。
它，轰然炸裂。
巨大的碑体四分五裂。
无数蕴含着法则碎片和三界因果信息的青灰色石块，如同最绚烂也最凄凉的烟花，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能量旋涡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碎石不断滚落的声音。
君笙被月神那神力一击的力量死死钉在残破的殿柱下，浑身骨骼欲裂，口中不断溢出金色的神血。
那“大命运术”的温和力量在他体内流淌，抚平着旧伤，却也像最坚固的牢笼，将他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幕上演。
他看着那银月如星辰陨落，看着神殿化为飞灰，看着仙神哀嚎陨灭……
最终，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那块承载着他们最初、最甜蜜记忆的天道碑里的小世界中。
看着它被巨大的星辰砸中，看着金色的神纹寸寸崩灭，看着那坚固的碑体爬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
在震彻神魂的爆鸣声中，化为漫天凄艳的金色碎片，如同被彻底碾碎的旧梦，四散纷飞，最终被那深不见底的巨坑吞噬。
那一刻，君笙感觉自己的心脏，连同着过往的一切，也随着那块碑，彻底粉碎了。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废墟之上，唯有那道悬于虚空的身影，周身缠绕着逐渐消散的血色雷霆与银色月华，银发在狂暴的气流中狂舞，玄衣猎猎作响，如同从毁灭中诞生的神只，又像是即将燃尽的冰冷余烬。
月神缓缓低下头，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遥遥落在下方废墟中那个蜷缩的身影上：“报仇结束。”
君笙站在那里仿佛离他很远：“小尘儿疼不疼？”
陌尘摇摇头：“不疼。”
君笙也正抬起头，金色的血液染红了他的下颌，那双曾盛满星河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死寂，以及一丝被巨大命运冲击后残留的、茫然的微光：“其实你不用这样，我真不需要你的处处维护。
小尘儿，我发誓以后你不愿杀的人我替你杀。
我的小尘儿不该有这么重的杀气。”
隔着毁灭的余波，隔着纷飞的尘埃，隔着万载纠缠与此刻的绝杀，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之中短暂交汇。
陌尘：“阿笙，你开心吗？”
月神染血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一种极致疲惫后终于解脱的释然，一种将所有爱恨情仇、过往未来都彻底燃尽后的空洞。
君笙：“小尘儿，过来让我抱抱。”
那弧度很浅，很淡，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玉石俱焚般的惨烈之美。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慢慢走近君笙，抱住他：“阿笙……”
“小尘儿…这一局……”
“赌赢了你的新生。”
最后一个无声的音节落下，月神悬于空中的身影猛地一颤。
君笙也同样抱着他：“你真傻，怎么不知道你的胆子原来这么大。”
陌尘：“我送给阿笙的新生，可要好好珍惜。”
仿佛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量骤然抽离。环绕周身的最后一丝月华与雷霆彻底湮灭。
“新生？究竟是怎样的新生要让我的小尘儿变得这么厉害才能实现。”
他如同断翼的玄鸟，从万丈高空，朝着下方那片由他自己亲手制造的、埋葬了过往一切的巨大废墟与深坑，笔直地、毫无留恋地坠落下去。
玄色的身影被废墟升腾的烟尘迅速吞没，消失在那片象征着终结与……或许也是新生的黑暗深坑之中。
“我的新生不用你拿命相换，小尘儿你别丢下我好吗？”君笙望着坠落而下的陌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