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兽山岳般的头颅，与躯体悄然分离。
切口平滑如镜。
轰——！
巨颅砸穿路面，翻滚着碾碎沿途的一切，最终撞塌一栋写字楼的半边墙体，才堪堪停下。
无头的尸身僵直片刻，火山喷发般的黑色神血冲天而起。
随即，那庞然大物轰然跪倒，激起漫天烟尘。
前一秒还在绝望咒骂的人群，此刻宛如被集体抽走了魂魄，呆若木鸡。
他们仰着头，僵硬地看着那两道缓缓收刀的身影。
秒杀。
两头灭世级的怪物，在他们眼前，被如此干净利落地……秒杀了。
那个刚刚还在歇斯底里咒骂“白衣神”的壮汉，双腿筛糠般抖动，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屁股瘫坐在地，身下一片湿热。
苏式大厦顶层。
吴湘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久久无言。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股压抑许久的浊气终于得以吐出。
心中涌起的，不是嫉妒，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宽慰。
以及一丝……属于旧时代强者的落寞。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小阳……？”
吴湘南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沙发上早已空无一人。
那个刚刚还用讨论夜宵般的轻松语气，下达了“瓜分高天原”这种恐怖宣言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吴湘南眼角狠狠抽搐。
他摇了摇头，懒得去想对方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短短四年，当初那个还需要他庇护的新兵，如今已成长到他都无法看透的境地。
办公室里，只剩下迦蓝。
她静静站在窗边，那双颠倒众生的美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那道缓缓降落的身影。
吴湘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跟七夜那小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迦蓝娇躯微颤。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红到了脖颈，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吴湘南对视。
“副、副队……我们，我们还只是朋友……”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自己都不信的底气。
“朋友？”
吴湘南挑眉，促狭地摆了摆手，一副“你当我瞎”的表情，却没有再追问。
〔朋友？谁家“普通朋友”，能眼睛都不眨一下，豪掷二十亿？这话也就林七夜那根木头会信了。〕
……
战斗现场。
柚梨泷白拄着长枪，枪尖的黑血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那件标志性的白衣，此刻已被大片暗红浸染，像是雪地里开出的凄厉梅花。
看到两头尸兽化为碎肉血雨，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楼顶轻巧地飘落。
“小阳！”
一瞬间，柚梨泷白脸上的疲惫与杀伐，尽数被纯粹的喜悦取代。
他像个看到伙伴的孩子，用力挥手。
苏小阳落地无声。
他仰起那张精致可爱到犯规的小脸，对着柚梨泷白露出一个足以融化冰雪的笑。
“泷白，好久不见。”
柚梨泷白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将沉重的长枪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闷响。
他凑到苏小阳面前，笑容灿烂。
“小阳，你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
“太好了！”
柚梨泷白眼睛都在放光，
“等我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一起去打游戏！我父亲那个老古董，操作简直没眼看，菜得抠脚！”
远方的柚梨黑哲，后脖颈莫名一寒。
苏小阳歪了歪小脑袋，打量着他身上的血迹。
“需要帮忙吗？”
“小事一桩。”
柚梨泷白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处理这些，我最在行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那些尸骸，准备处理善后。
也就在这时。
幸存的人群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猛地冲了出来。
她双眼赤红，像一头疯狗，对着柚梨泷白的背影，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柚梨泷白的脚步顿住。
他缓缓回身，脸上带着一丝错愕。
女人指着他，声音凄厉得撕裂耳膜。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到现在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算什么狗屁神明！你这个废物！”
这声咒骂，像一个信号。
人群瞬间引爆。
被压抑到极点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此刻彻底扭曲成了最恶毒的怨恨。
“对！我逃跑的时候把脚崴了，都是因为你来晚了！”
一个男人捂着脚踝，满脸怨毒地吼道。
“我的手！我的手被那些逃命的畜生踩断了！”
另一个人哭喊着，
“你要是早点杀了怪物，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那女人见有人撑腰，胆气更壮。
她面目狰狞地嘶吼着冲上前，扬起那只肮脏的手，一个巴掌就朝着柚梨泷白那张沾着血污却依旧清秀的脸，狠狠扇去！
柚梨泷白彻底愣住了，他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眼看那只肮脏的手就要落下。
啪！
不是巴掌声。
一只更有力的手，如钢铁浇铸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女人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街道上轰然炸响！
“啊——！！！”
女人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所取代，惨叫声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喧嚣。
林七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想死的，滚。”
这一声厉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因红月而癫狂的人群头顶。
空气凝固了。
但很快，被暴虐情绪支配的理智，再次被火焰吞噬。
几个满脸戾气的男人，仗着人多，气势汹汹地朝林七夜逼近。
其中一个疤脸男人，狞笑着，用手指着林七夜的鼻子。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让我们滚我们就滚？”
林七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像是在看几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他甚至懒得回答。
回应他们的，是刀。
铮——！
一道快到极致的银线，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极限的速度！
为首叫嚣的那个疤脸男人，脸上的狞笑猛然僵住。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下一刻。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血泉，喷涌了三尺多高！
扑通。
无头的尸体直挺挺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浓郁的血腥味，引爆了现场所有人的恐惧！
做完这一切，林七夜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缓缓抬手，取出了一张孙悟空面具。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面具缓缓地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抱歉。”
“我可不是守护你们的白衣神。”
轰！！！
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霎时间，全场死寂！
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无尽的煞白！
孙悟空面具！
就在前不久，正是戴着这张面具的神秘一伙，斩杀了高高在上的神谕使，夺走了神明赐予的移动堡垒——【净土】！
他……他就是那个外来者！
那个屠神的……刽子手！
“你……是你……”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声音抖得像是狂风中的落叶。
这一刻，理智，挟裹着无边的恐惧，彻底回笼。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在冲着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咆哮。
那不是救世主。
那是真正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