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刚刚提起的刀刃,此刻僵在半空,不知该指向何方。
整个世界,因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再度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温热的液体,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劈头盖脸地浇在剩下两名狂信徒身上。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那双因为亢奋而暴睁的眼球,还凝固着上一秒的狂热与嗜血。
其中一人的身体像是生锈的齿轮,不受控制地、一寸寸地扭向身后。
他看见了那个优雅而立的身影。
他的嘴唇剧烈哆嗦,脸上的表情从狂热到错愕,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空白。
“阡陌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阡陌’慢条斯理地一甩手腕。
星辰刀上,最后一滴血珠被甩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
他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清晰地倒映在剩下两人惊恐的瞳孔深处。
“我说的话,你们也配信?”
“一群连主人都认不清的狗,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穿喉一刀,更具毁灭性!
冥柳的脸色,瞬间从煞白化为铁青,最后沉如锅底。
他明白了。
彻头彻尾地明白了!
从始至终,对方的目标就不是这群新兵,而是他们!
他们自以为是的狂热追随,他们那自作多情的慷慨陈词,在这个人眼中,恐怕和马戏团里上蹿下跳的猴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何等的羞辱!
“该死!”
冥柳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瞬间被血丝充满,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你耍了我们!”
“你以为你真的吃定我了吗?!”
“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话音未落!
冥柳猛地攥紧左拳!
他掌心中,一枚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古朴戒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咔嚓——!
【破壁者魔戒】,这件能让持有者拥有一次打破规则机会的禁物,顷刻间化为齑粉!
一股无形的枷锁,被悍然挣断!
镇墟碑的压制,失效了!
以冥柳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轰然爆发,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他的境界,开始疯狂攀升!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空气变得粘稠,光线都开始扭曲!
无量境!
强横的威压席卷全场,将所有人的精神与肉体一并按在地上摩擦。
不少新兵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往后退!快离开这里!”
沈青竹面色凝重,朝着已经失魂落魄的众人嘶声大吼,同时通过内部频道,用最急促的语气联系上了地下的指挥部。
解除镇墟碑的压制,最快也需要二十秒。
二十秒!
足够一名货真价实的无量境,把在场所有新兵屠杀个干干净净!
就在沈青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拖延时间的刹那。
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青竹哥放宽心,带着其他人先离开。”
是苏小阳。
沈青竹猛地瞥了一眼风暴中心的那个身影,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差点忘了,还有小阳在。〕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另一边,冥柳正尽情享受着力量回归的快感,他高高举起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夜空。
他能感觉到,那些新兵的眼神从惊疑,到恐惧,再到此刻的彻底绝望。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见识一下吧,来自希腊神话,冥界判官拉达曼迪斯的神力!”
他正要动手,将眼前的蝼蚁尽数抹除。
突然。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他的尾椎骨毫无征兆地窜上天灵盖。
一道漫不经心的话语,仿佛贴着他的耳廓响起,那语调轻松随意,却偏偏每一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冰。
“冥神我倒是杀过,冥神代理人还是头一次见。”
冥柳的动作僵住了。
苏小阳缓缓抬起眼。
世界,在冥柳的眼中,扭曲了。
没有涟漪,没有征兆。
以苏小阳为中心,声音消失了,光线凝固了,空气化作了铁块。
这片空间,被从现实世界中,硬生生剥离了出来!
一个绝对隔绝的领域,瞬间将冥柳囚禁其中。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威严,轰然降临!
冥柳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僵硬地扭过头。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
“不……这不可能!”
他嘶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癫狂。
这不是他自己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神墟”,那来自神明的恩赐,此刻在他体内疯狂颤抖、畏缩,甚至想要从他的身体里逃离!
他的神,在害怕!
苏小阳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对着他轻轻勾了勾。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腻了马戏的慵懒与漠然。
“来。”
“取悦我。”
“用你……和你的神,全部的力量。”
轰!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具侮辱性!
冥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极致的羞辱感压倒了恐惧,化作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逃?
往哪逃?!
“啊啊啊啊——!”
冥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
“想杀我!你也别想好过!”
他猛地举起手,一盏缭绕着浓郁死气、灯罩上睁着一只猩红独眼的提灯,骤然浮现!
【冥府引路灯】!
幽绿色的光芒轰然大盛!
霎时间,仿佛九幽之下的冥河被强行召唤至此!
无数痛苦哀嚎的亡魂虚影在死气中翻涌,裹挟着能腐蚀万物的气息,如一道黑色的海啸,朝着苏小阳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