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闻言,心中一凛,目光随之投向那三人。
待看清来人样貌,他不由得暗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见那三人呈品字形将楼船的去路死死锁住。
为首之人,正是那御兽宗厉姓修士。
他一身黑袍,面容阴翳,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在他身后左侧,是一位同样身着御兽宗服饰的金丹初期修士,云天记得,此人正是厉姓修士的同门。
而站在右侧的,则是一位白衣胜雪,身背古剑的青年修士。
他面如冠玉,长发与长髯随风飞扬,本应是正气凛然的美男子,此刻脸上却是一片淡漠,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云天时,那淡漠的眼神深处,瞬间化为了一片阴沉。
正是云霄剑宗,云启鸣。
“黄少主,别来无恙啊。”那厉姓修士率先开口,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你旁边这位云天小友,与你主仆二人并无干系。还请黄少主给厉某三人一个薄面,不要插手此事,如何?”
“哼!我的人你们也敢动?”黄萱美眸含煞,上前一步,将云天护在身后,冷笑道,“云启鸣,你什么时候也堕落到与这等藏头露尾之辈为伍,干起这种杀人截货的勾当了?真是个虚伪小人!”
云启鸣闻言,那张俊朗的白脸倏地涨起一层红晕,眼中怒火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他强行压下。
他正视着黄萱,沉声道:“黄萱,休要含血喷人!我云启鸣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今日之事,我只不过是来当和事佬的。只要你和费清不出手,我绝不会为难你们二人。”
“好一个和事佬。”黄萱一脸鄙夷地讥讽道。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费清的传音同时在云天和黄萱的耳边响起:“小姐,云小友,一会就由老夫拖住此三人,你们操控楼船先走。待进了云澜坊市的地界,他们就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了。”
费清的语气透着一股决绝。
他虽是金丹后期修为,但面对成名已久的剑狂云启鸣,以及一位金丹中期和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并没有丝毫胜算。
若以死相拼,将三人阻滞个盏茶工夫,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可!”
云天与黄萱几乎是同时传音回绝。
云天目光凝视着前方的厉姓修士,传音飞快:“前辈不必如此,那两名御兽宗之人的目标是我。说起来,还是晚辈拖累了二位。”他顿了顿,继续道,“待会儿我会找机会先行逃离,我敢断定,那名金丹中期的厉姓老鬼必定会亲自追我。只要我不在,云启鸣和另一人想必也不会与二位死磕。”
黄萱内心大急,连忙传音:“那你怎么办?那可是金丹中期修士,你独自离开岂不是送死?”
“嘿嘿,”云天的传音里竟带上了一丝笑意,“无妨。晚辈别的本事不敢说,这逃命的功夫,可是专业的。”
另一边,厉姓修士依旧邪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楼船上的三人,仿佛云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当初在云澜坊市外,他感知到自己派去追踪的闻息雀没了生机,便知晓那两名弟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只是他身负宗门任务,要代表御兽宗参加风清海的寿宴,一时间分身乏术,只得暂且将此事压下。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小狐狸竟也出现在了风家的寿宴上,这让他着实喜出望外。
尤其是在宴会最后,交换那万年灵乳之时,他便猜测十有八九就是此人所为。
如今他也已知晓,“赵桐”不过是化名,这小子的真名叫云天。
寿宴一结束,他便找上了云启鸣。
起初,他只说要劫杀一人,其身上必有不少高年份灵药,云启鸣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愿参与。
可当他提到“云天”这个名字时,云启鸣的态度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主动提出可以参与。
不过云启鸣也言明,他不会亲手杀了云天,只会帮忙挡下费清。
厉姓修士何等老辣,自然明白对方这是想借刀杀人。
但他毫不在乎,只要能得到这小子身上的灵药,特别是那瓶万年灵乳,谁当这把刀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就在厉姓修士还在做着得宝的美梦时,对面的云天,动了。
他身形猛地一跃,竟是直接跳出了楼船的防护光罩,同时手一扬,一艘淡金色的飞梭灵器凭空出现。
云天足尖一点,稳稳落在飞梭之上,没有丝毫迟疑,化作一道灵光便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下变故兔起鹘落,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飞梭刚刚遁出不到十丈,云天竟还回过头,冲着楼船上的黄萱放声大喊:“萱儿!替我挡住他们,我带着东西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猛地加大灵力注入,飞梭尾部金光暴涨,速度瞬间快了数倍,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在百丈开外。
“你个傻瓜!”黄萱看着云天消失的方向,心底暗骂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
那厉姓修士见状,却是不怒反笑,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
他甚至不急着立刻去追,反而慢条斯理地对着云启鸣一拱手:“云兄,何师弟,这里就劳烦二位了。”
说完,他看都未再看黄萱与费清一眼,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阴冷的青色遁光,不紧不慢地朝着云天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站住!”
黄萱见状,娇叱一声,便要催动遁光前去阻拦,却被身旁的费清一把拉住。
“小姐,不可冲动!”费清沉声道,“你若出手,岂不是让云小友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了?”
黄萱身形一滞,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焦虑与不甘,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她狠狠地一跺脚,转头怒视着云启鸣:“云启鸣!你的所作所为,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风朵朵!”
提及风朵朵,云启鸣眼中明显有一道杀意闪过,但脸上却呵呵笑道:“黄萱,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就省省吧。比起你,我想朵朵应该更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你!”黄萱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狠狠地跺了跺脚,发出一声包含着无尽怒火与担忧的冷哼。
……
西南天际,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如离弦之箭,撕开云层,亡命飞遁。
云天站在金羽飞梭之上,脸色沉肃,神识外放,紧紧笼罩着后方。
才遁出不过十里,他便清晰地感知到,一道阴冷而强大的气息已然牢牢锁定了自己。
那道气息的主人正不紧不慢地缀在身后,速度竟丝毫不逊于自己这全力催发的金羽飞梭。
云天眉头紧锁。
他毫不犹豫地从储物戒指中抓出数十块中品灵石,一把塞进飞梭前端的凹槽内。
灵石槽光芒一闪,原本就已嗡鸣作响的飞梭再次发出一声轻颤,尾部喷吐出的金色光焰骤然暴涨。
“嗡——”
飞梭的速度又凭空快了三分,化作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虚影,自下方一片连绵的山丘野林上空一闪而过。
后方千丈之外,那名御兽宗的厉老怪悬停于空,望着那再次加速的金色流光,嘴角挂起一抹猫戏老鼠般的阴冷弧度。
“有意思,速度竟又快了几分。”
他好整以暇地伸出干枯的右手,在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灵兽袋上轻轻一拍。
“唳——”
一声高亢锐利的长鸣响彻云霄,一道刺目的金光自袋口一闪而出,瞬间化为一只翼展足有两丈的巨雕。
此雕通体羽毛灿若流金,眼神凌厉,周身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赫然已达五阶之境。
金翅雕!
厉老怪发出一声得意的怪笑,身形一纵,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金翅雕宽阔的背上。
他神念微动,给身下的坐骑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嗖!”
金翅雕双翼猛地一振,狂风呼啸,其身影瞬间化为一道真正的金色流星,划破长空,几息之间便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前方,正全力飞遁的云天,神识中捕捉到这惊人的变化,面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那只金翅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与后方追兵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飞快拉近。
按照这个势头,恐怕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自己就会被对方追上。
云天看了一眼脚下因满负荷运转而微微发颤的梭身,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已是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与呼啸的风声中飞速流逝。
不过盏茶工夫,云天已是能用肉眼看到,后方天际那一个耀眼的金色光点。
又过了片刻,那金点已然清晰可辨,化为一人一雕的轮廓。
他甚至能看清那厉老怪嘴角噙着的那抹阴邪笑容,以及那双看向自己,如同看待一具尸体般的冰冷眼神。
显然,对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只见那厉老怪抬手随意一挥,一道数尺长的青色风刃凭空凝聚,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云天的后心破空斩来!
风刃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刮得云天衣衫猎猎作响。
“不好!”
云天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甚至来不及多想,神念一动,一面古朴厚重的青铜大盾瞬间出现在身后。
正是他在聚宝阁花大价钱购置的极品防御灵器,“蛮牛盾”!
盾面之上,一头栩栩如生的蛮牛图腾灵光闪烁,一层厚实的土黄色光幕瞬间张开,将他整个后背护得严严实实。
几乎就在光幕成形的瞬间,青色风刃已然斩至!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蛮牛盾表面的土黄色光幕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便如脆弱的琉璃般“砰”然碎裂。
风刃的威力也只是被消磨了不到一半。
余威不减的风刃,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蛮牛盾的本体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这件货真价实的极品灵器,盾面竟被直接劈开了一道寸深的裂纹!
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透过盾牌传来,云天只觉喉头一甜,整个人如遭重锤,一口鲜血险些当场喷出。
金丹中期修士的随手一击,竟恐怖如斯!
他心中骇然,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同时也借着这一击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脚下的飞梭猛地向前窜出,再次将距离拉开了数十丈。
“还好当机立断用了蛮牛盾,若是只靠五行灵盾,恐怕刚才这一下,就已是盾碎人亡的下场了。”
云天看了一眼手中已然灵光暗淡、裂纹密布的蛮牛盾,脸上满是肉疼之色。
这可是他身上最强的防御灵器,初次使用,就这么废了,当真是血亏。
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犹豫。
云天反手握住破损的盾牌,调动体内已是耗损过半的灵力,尽数灌入其中,随后猛地向后方奋力掷出!
“爆!”
一声断喝,自他口中发出。
那面飞在半空的青铜大盾,表面的蛮牛图腾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随即轰然炸裂!
“轰隆——”
又是一声比先前还要剧烈数倍的巨响,狂暴的灵力冲击波混合着无数灵器碎片,朝着后方席卷而去!
“噗!”
云天再次喷出一口淤血,脸色煞白如纸。
自爆灵器对神识的创伤极大,若非他神识远超同阶,这一下就足以让他昏厥过去。
手腕上的小藤适时地传输来一丝清凉魂力,飞快地修补着他受损的神识。
他头也不回,借着这股爆炸产生的反向推力,脚下飞梭的速度再一次暴增,将彼此的距离又拉开了近百丈,继续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后方,厉老怪显然没料到这只“蝼蚁”竟如此果决狠辣,一时间被炸了个措手不及。
待到爆炸的余波散去,他的模样已是狼狈不堪。
护体灵光被炸得明暗不定,一身华贵的锦袍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灰头土脸。
就连他的金翅雕,一身金羽也变得凌乱不堪,沾满了黑灰,有几处甚至还在跳动着细小的火星。
“混蛋!”
厉老怪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又望向远处那个再次拉开距离的金色光点,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眼中那份猫戏老鼠的惬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彻底被激怒了。
一声气急败坏的暴喝,他脚下的金翅雕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双翼狂振,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朝着那道逃窜的流光狂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