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周媚见云天拿着玉简,半天没有动静,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晴不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凑了过来。
“师弟,这里面是什么宝贝,让你这么失态?”
云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却也未曾隐瞒,直接将玉简递了过去。
周媚接过玉简,学着他的样子将神识探入其中。
可不过片刻,她便蹙起了好看的眉头,眼中满是茫然与不解,很快就兴致缺缺地将玉简还给了云天:“什么嘛,都是些叮叮当当的破铜烂铁,看得我头都晕了。”
她显然对这炼器之道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
云天接过玉简,心中大定。
周媚不再理会他,一双美眸反而在石台上的兵器堆里寻觅起来。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件中品灵器之上,那是一枚通体古铜之色、刻着繁复云纹的铃铛。
她的一双美眸瞬间便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把将那古铜铃铛抓在手里,举到云天面前,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与喜爱。
“云师弟,我要这个!”
那神情,那语气,活像一个在糖果铺子里看到了心爱之物的孩童,正急切地向自己的兄长炫耀。
云天看着她这副少见的娇憨模样,微微点头:“那我就要这枚玉简好了。”
他将那枚记载着公孙冶炼器心得的玉简收入储物戒指中,这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空置的储物袋,挥手间,便将两间岩洞内所有的法器灵器,无论品阶高低,尽数收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储物袋递到周媚面前,脸上的神情恢复了肃然。
“师姐,这些东西你先收好。”
周媚听话地接过储物袋,随手系在腰间,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渐渐敛去,神情同样变得郑重起来,她知道,正事要来了。
云天看着她,声音压低了几分:“接下来,便是我们的收尾计划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还需把戏演到最后才行。”云天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来,“再有十日,我便要化身那赵桐,去公孙府邸取回拜托他们升级的灵器。在我与公孙伯越、公孙仲越二人周旋之际,师姐便在此地,将公孙叔越及那名公孙家弟子斩杀于洞穴之中。”
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了一丝冷意:“也算是为那位牺牲的同门报仇。更重要的是,要将此地布置成一个夺宝杀人的场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事成之后,师姐便先行返回宗门,将这纸卷上的罪证,连同公孙家叛逃火炎门之事一并上报。此事干系重大,还是交由宗门定夺最为稳妥。而我,会乔装在此地盘桓几日,监视公孙家后续的动静,看看他们是否会狗急跳墙。”
周媚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
云天大致说完,又补充道:“只是如此一来,接下来这十日,便要委屈师姐在此地看守此二人了。”
哪知周媚闻言,竟是莞尔一笑,媚眼如丝:“师弟说的哪里话。这些时日都是你一人在外奔波操劳,我不过是打个下手,还白得了一件心仪的灵器,哪里算得上委屈。”她晃了晃手里的古铜铃铛,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再说了,公孙叔越和那个炼气期的小子,都中了我的‘魂牵梦萦’,别说十天,就是再睡上半个月也未必能醒,师弟尽管放心就是。”
云天闻言,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他回到公孙叔越所在的岩洞,将那些残羹冷炙和食盒都收了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那这里就拜托师姐了,我这便回炎月城,继续冒充那名弟子,以免露出破绽。”
……
酉时,天色渐晚。
云天所化的公孙家弟子,准时回到了炎月城的公孙府邸。
他步履匆匆,神色如常,完全是那名弟子记忆中的模样。
他先是去了膳堂,将空的食盒交还给那里的管事,还顺便抱怨了两句山中湿气重,引得管事弟子一阵附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来到内府一间厢房前,轻叩房门。
“二爷,弟子刚从三爷那里回来,一切安好。”
片刻后,房中传出公孙仲越略带疲惫的声音:“嗯,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云天轻声应诺,转身离去,回到了那名弟子在偏院的简陋宿舍。
房门关上,他盘膝坐于床上,看似在调息打坐,实则神识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小心翼翼地笼罩了小半个公孙府,悄然观察着府内的一举一动。
如此这般,第三日清晨,云天又早早来到膳堂,领了食盒,先去公孙仲越的厢房外报备一声,而后在辰时准时出了炎月城。
他并未走远,只入了山林二十里,便寻了个隐蔽处,将那些精致的酒菜草草处理掉,随后便盘膝修炼。
直到晚间酉时,再分毫不差地赶回城中复命。
光阴如梭,十日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恰好又是云天出城送酒食的日子。
他依然毫无破绽地准备停当,出了城门,入了山林,轻车熟路地处理掉那些东西。
随后,他身上骨骼一阵噼啪作响,容貌身形迅速变化,又成了那个面皮蜡黄、神情冷峻的散修“赵桐”。
换上那套玄色锦袍,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他取出一张传音符,低语几句,灵力一吐,符箓化作青烟消散。
“一个时辰后,动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好整以暇地转身,若无其事地返回了炎月城,径直来到了公孙府邸的正门前。
“这位道友,”他对着看守大门的炼气期弟子一拱手,语气平淡,“麻烦向你家家主通报一声,就说散修赵桐,前来取宝。”
那守门弟子感受到云天身上那毫不掩饰的筑基期灵压,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敬称是,转身飞奔着进了府邸通报去了。
没过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公孙仲越竟是再次亲自出门相迎。
“哎呀,赵道友可真是准时,一月期限刚至,便登门了!”公孙仲越像是见到了什么老朋友一般,老远便拱手调侃道。
云天同样拱手回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尴尬与急切:“让公孙二爷见笑了。说实话,这一个月赵某可是度日如年,早就盼着今日,这不,约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前来叨扰了。”
“哈哈,赵道友说的哪里话!快,快请进!”公孙仲越热情地上前,伸手轻扶云天的手臂,显得分外亲切,“不瞒道友,我大哥昨日才刚刚出关,道友来得正是时候,他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在公孙仲越的引领下,云天穿过几重庭院,很快来到待客大厅。
果然,一个身形更为高大,气息也更加深沉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厅门处,含笑相候,正是公孙伯越。
“赵道友再次光临,欢迎之至啊!”公孙伯越虽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却依旧显得客气异常,哈哈大笑着拱手相迎。
“多谢公孙家主亲自相迎,赵某惭愧。”云天也只得连连拱手作礼。
主客三人并肩而入,依次落座。
公孙伯越这才笑道:“不负道友所托,此次升级灵器顺利异常,还请道友品鉴。”
话音刚落,一个五尺长的锦盒便出现在他手中,灵力一托,那锦盒便轻飘飘地飞起,稳稳落在了云天身旁的茶几上。
云天脸上立刻露出大喜之色,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打开了盒盖。
“嗡——”
一股熟悉的彻骨寒气霎时迸发而出,剑未出鞘,厅内的温度便骤降几分。
他伸手握住剑柄,缓缓抽出长剑,只见三尺剑锋之上寒光流转,灵性盎然,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剑身上若隐若现,散发出的灵压,赫然已是极品灵器之列!
好剑!
云天内心喜出望外,同时对这位公孙伯越的炼器造诣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不过,看这公孙兄弟二人从始至终客气有加的模样,他也能猜到,自己那截冰蛟兽角,怕是没少被他们克扣。
但云天此刻也懒得计较,能得到一柄趁手的极品灵器,被这二人占些便宜,倒也无关痛痒了。
他脸上露出如获至宝的狂喜之情,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身,随后才小心地将寒冰剑收起,又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
“多谢公孙家主!此番恩情,赵某无以为报!这里是三万灵石,还请公孙家主笑纳!”
“哈哈,赵道友太客气了!”公孙伯越笑着摆了摆手,一派高人风范,“此次升级灵器,你我也算互利共赢。道友得了心仪的兵刃,老夫的炼器之术,也略有精进啊。”
他嘴上说得客气,却还是向一旁的二弟递了个眼色。
公孙仲越立刻心领神会,满面春风地上前,接过了云天递上的储物袋。
一时间,厅内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三人互敬灵茶,谈笑风生,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可就在此时。
“家主!不好了!”
一个凄厉焦急的传报声猛地从厅外响起,撕破了这片祥和。
公孙伯越脸上的笑容一僵,浓眉微皱,不等那传话弟子冲进厅内,便厉声喝斥道:“大胆!没见到大厅之上有客人吗?还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云天心底却是暗喜:“看来师姐已经动手了。”
他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不悦,端起茶杯,似乎想借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扫兴。
那名弟子被家主一声怒喝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人也清醒不少。
他连滚带爬地扑进厅内,趴伏在地,声音发颤:“弟子知错,请家主责罚!但……但……”
他“但”了半天,似乎被公孙伯越的气势所慑,后面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一旁的公孙仲越见状,沉声开口:“别慌,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
那弟子仿佛得了救命稻草,这才壮着胆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家主,二爷,放在祠堂魂位上的……三爷……三爷魂火灯,灭掉了!”
“什么!?”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公孙两兄弟脸色煞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云天也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惊疑之色,望向二人。
大厅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几息之后,公孙伯越最先反应过来,周身灵力轰然爆发,身形一闪,已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冲出大厅,化为一道赤色长虹,向着炎月城后山方向疾遁而去,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
留在厅内的公孙仲越也是满脸焦灼,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来回踱步,六神无主。
云天见状,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脸诚恳地宽慰道:“公孙二爷莫急,既然赵某之事已了,这便告辞。我看二爷还是快些跟上去看看,也好助公孙家主一臂之力啊。”
公孙仲越闻言,仿佛如梦初醒,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对着云天匆忙一拱手:“多谢赵道友提醒!”
他指着那还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家族弟子,急声吩咐道:“你,替我恭送赵道友!”
那弟子忙不迭地爬起身,躬身应是。
公孙仲越说完,再不耽搁,大步流星地冲出大厅,同样化作一道金色的遁光,紧随其兄长的方向追去。
待那遁光消失在天际,那名弟子才躬着身子,弱弱地对云天说道:“赵……赵前辈,晚辈送您出府。”
“不必了,我自己走便是。”
云天摆了摆手,没有丝毫停留,大步走出厅门,径直来到府外。
他没有理会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直接将金羽飞梭取出,一跃而上,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向着城外那片小树林的方向破空而去。
不过盏茶工夫,云天便落在了小树林中。
他神识扫过,确认方圆几里内并无异状,这才松了口气。
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身上骨骼一阵噼啪乱响,身形迅速萎缩,面容也变得苍老干瘪,又成了那老乞丐的模样。
随后,他熟练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件堪称“制服”的破麻布片,往身上一裹,又在地上胡乱蹭了几下,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毫不嫌弃地往自己脸上、发间抹去。
片刻之后,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馊味的凡人老乞丐,便从小树林里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他用了一个时辰,慢悠悠地晃回了炎月城。
一进城门,他便熟门熟路地来到城墙根下那处熟悉的角落,蜷缩起身子,平躺下去,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