洐王府内。昨夜浅眠的倦意尚未完全散去。铜盆里的热水氤氲着白汽,夜盈将拧干的软布递上前:“王妃,今日用的是薄荷胰子,晨起用着清爽些。”
安柔望着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孕相初显的脸颊更添了几分柔和。她抬手抚过发间银质流苏步摇,轻声道:“把那支嵌珍珠的素簪拿来吧,今日要见府里的老人,不必太张扬。”
待鬓发梳理整齐,小厨房已端来银丝卷与燕窝粥。安柔用银勺轻轻搅动粥碗,忽然抬头对侍立一旁的管事婆子道:“去告诉吕伯,辰时三刻让他带着姚嬷嬷、刘嬷嬷到暖阁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安柔刚用过早膳,正倚在湘妃竹引枕上翻看雅集宾客名录,忽听门外传来管事婆子的通传声:“吕伯、姚嬷嬷、刘嬷嬷来给王妃请安了。”
吕伯当先跨进门来,手中捧着个雕花木匣,躬身道:“老奴给王妃请安。听闻王妃昨夜睡得不安稳,这是府里老中医配的安神香,里头加了合欢花与夜交藤,睡前燃一柱,能助眠安胎。”安柔示意夜露接过,温声道:“吕伯有心了,坐吧。”
姚嬷嬷与刘嬷嬷紧随其后,姚嬷嬷手中拎着个竹编食盒,笑道:“老奴今早去小厨房看了,膳房新蒸的枣泥山药糕,软糯香甜,王妃尝尝可合口味?”
刘嬷嬷则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这是老奴亲手缝的艾草香囊,里头装了驱蚊的草药,王妃随身带着,夏日里能少些烦扰。”
“多谢你们了。”
“吕伯,三日后府中要办雅集,你先带人将西跨院的‘听竹轩’收拾出来。轩内的旧竹帘换成新制的月白纱帘,记得在梁上悬几盏琉璃灯,晚上亮起来时,光影透过纱帘映在竹影上会很好看。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擦洗干净,再添几盆现开的秋菊,白黄二色即可,莫要太艳。”
吕伯躬身应下,从袖中取出记事的小册子:“回王妃,听竹轩西侧的暖房里新培育了几株墨菊,要不要也摆上两盆?还有茶器是用去年的雨前龙井,还是库房里那套汝窑天青釉的茶具?”
安柔想了想:“墨菊雅致,摆两盆在廊下。茶器用汝窑的,再让膳房预备些清淡的茶点,莲子糕和杏仁酥就好,记得多备些温水。”
她转向两位嬷嬷,“姚嬷嬷,你去库房清点一下柳师兄寄存在这儿的画作,选二十幅裱好的山水小品,雅集时挂在听竹轩的四面墙上。刘嬷嬷,你去看看府里的丫鬟婆子,挑十个手脚麻利、嘴严的出来,到时候负责端茶递水,切记不可在客人面前多言。”
姚嬷嬷笑着应道:“王妃放心,老奴这就去办。柳公子那些画儿都用锦盒收着呢,保管一幅都不会损坏。”
刘嬷嬷也接口道:“府里的规矩老奴都清楚,定不会出岔子。”
安柔微微颔首,指尖在榻边的软枕上轻轻划着:“还有,雅集那天人多眼杂,你们多留点心。尤其是夜露和夜盈,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吕伯,你再派几个护卫守在听竹轩周围,若是有可疑的人,不必惊动客人,直接带到我这儿来。”
吕伯神色一凛:“王妃是担心……”
安柔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在宫里,灵悦公主虽没再闹事,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雅集是柳师弟提议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丢了洐王府的脸,还会让柳师弟难做。”她顿了顿,语气坚定起来,“总之,这三日你们务必仔细筹备,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三位老仆齐声应是,躬身退了下去。
这时,洐王推门走了进来,见她独自坐在榻上沉思,便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安柔靠在他怀里,声音柔软了许多:“在想三日后的雅集。我怕自己经验不足,办不好。”
洐王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带着宠溺:“别担心,有本王在呢。你只需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本王和吕伯他们去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若是有人敢在雅集上捣乱,本王定让他有来无回。”
安柔心中一暖,转过身紧紧抱住他:“谢谢你,洐之哥哥。”
洐王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跟本王还客气什么。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护你周全。”
轩辕洐之轻轻抚了抚安柔的发丝,柔声道:“柔儿,我去书房处理些事务。你先好好休息,莫要再为雅集之事忧心了。”
安柔微微点头,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依赖:“好,王爷也莫要太过劳累。”轩辕洐之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