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把那张画着山茶花的纸折好,放进袖袋。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一晃。
她抬眼:“冬珞,查到什么了?”
“纸是城南书坊的旧笺,三个月内买过这种纸的,有三十七人。”冬珞手指在铜板上划动,“但笔迹不像活人写的。”
“什么意思?”
“墨痕深浅一致,像是描出来的。不是当场落笔。”
沈微澜沉默了一瞬。“那就不是线索,是挑衅。”
春棠站在账台边,手里的笔停了。“小姐,我们还等吗?”
“不等了。”她起身,“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就偏要快。”
夏蝉握紧剑柄:“动手?”
“动手。”沈微澜走到案前,摊开一张舆图,“冬珞,你刚才说‘灯塔’的频率残迹指向青岭北脉?”
“对。地下三百丈,有封闭能量场。”
“那就是最后的老巢。”她指尖一点,“今晚,总攻。”
秋蘅从药房出来,手里提着药箱。“毒阵我随时能布。”
“好。”沈微澜看向门外,“谢云峥的人到了吗?”
“刚到山脚。”冬珞回道,“他带了两队兵,守外围防线。”
“让他拖住守军,别让他们往外传信。”
春棠问:“诱饵系统呢?要不要再放一次假信号?”
“放。”沈微澜点头,“这次要逼他们提前启动核心。”
“明白。”春棠转身就走,“我去调共振器功率。”
“夏蝉。”沈微澜叫住她,“你走通风井,直插能源室。断电那一刻,就是我们进主控室的时机。”
“记住了。”
“秋蘅,你在出口外布‘九曲清瘴阵’,一旦能量泄露,立刻封住气流。”
秋蘅点头:“不会让一丝毒雾飘出去。”
“冬珞,你坐镇中枢,盯死所有通讯频段。他们要是想求援,你必须在信号发出前截下来。”
“我已经设了三层反向追踪。”冬珞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发不出去。”
沈微澜最后看了她们一眼。“一个时辰后,行动。”
没人多说话。各自散开。
天色渐暗。
山林深处,一支队伍悄然推进。
谢云峥披甲立于山口,抬手一挥。士兵迅速散开,弓弩上弦。
敌方哨岗刚换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倒。
“冲。”谢云峥低喝。
火光骤起,喊杀声撕破夜空。
与此同时,夏蝉贴着岩壁滑入通风井。她咬住匕首,手脚灵活地配合着,一路顺着岩壁向下攀爬。
春棠在远程操控台前,手指飞快拨动机关。“共振器充能百分之八十……九十……一百!”
她按下按钮。
远处,一道虚假的能量波冲天而起。
敌方监控屏幕瞬间报警。
“报告!东南方向出现高能反应!”
“是不是他们来了?”
“启动防御系统!开启‘终焉之核’预热程序!”
控制室内,红光闪烁。
倒计时开始:十二分钟。
沈微澜带着两名护卫,穿过塌陷的通道,直奔主控室。
秋蘅在出口处撒下药粉,指尖轻点地面,一道淡绿色光圈缓缓展开。
冬珞坐在临时指挥台前,耳朵贴着传音筒。“他们上当了,正在加速充能。”
“通知夏蝉。”沈微澜声音冷静,“三分钟后断电。”
“收到。”冬珞敲下铜板。
井道内,夏蝉已潜至能源室门口。她抽出软剑,一脚踹开门。
守卫还没拔刀,她已掠身而入。
剑光一闪,两人倒地。
她扑向主控箱,拉开闸门,狠狠切断电源。
整个基地猛地一震。
灯光熄灭。
应急灯亮起,红光幽幽。
“断电成功。”冬珞报信。
“我进去了。”沈微澜推开主控室铁门。
门自动锁死。
面前是三重封锁屏,闪着文字:
第一关:画中藏脉,以意引势。
第二关:棋局劫争,破子成局。
第三关:音起心应,共鸣解锁。
沈微澜取出随身画卷,缓缓展开。
山水写意,山势蜿蜒,水脉隐现。
她指尖抚过画中山脊,顺着走势一笔勾出地脉流向。
第一屏熄灭。
耳机里传来冬珞的声音:“第二关,弈理三式——‘舍子争先’‘借势围杀’‘劫争逆转’。”
沈微澜闭眼,在空中虚划几下。
指尖落下,仿佛布子。
第二屏亮起绿光。
第三关响起琴音干扰。
秋蘅在阵外拨动琴弦,一曲《洗尘引》轻轻流淌。
音波震荡,干扰被抵消。
第三屏解锁。
“咔哒”一声,核心舱门开启。
沈微澜冲进去。
中央一台巨大装置正在轰鸣,红光如血,一圈圈扩散。
倒计时:十二息。
她翻腕取出一支玉簪——通体墨黑,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她早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簪子。
这是画笔,也是符器。
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簪身上。
插入接口。
低声念:“归元返本,逆流封禁。”
光芒暴涨。
能量倒灌。
装置剧烈震动,外壳崩裂。
“十、九、八……”
她站着没动。
“七、六、五……”
地面开始塌陷。
“四、三……”
一声巨响,核心坍缩,红光熄灭。
警报停止。
基地陷入死寂。
沈微澜拔出玉簪,踉跄一步,扶住墙。
耳机里传来冬珞的声音:“信号中断了。他们彻底瘫了。”
“夏蝉?”
“出来了,带了两个俘虏。”
“秋蘅?”
“毒阵收了,山里没事。”
“春棠?”
“我在关设备,马上撤。”
沈微澜靠在墙边,慢慢滑坐在地。
心跳很重。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簪,墨色依旧,只是尖端裂了一道细纹。
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云峥走进来,铠甲上有血迹,不是他的。
“都结束了?”他问。
她点头。
“你受伤了?”
“没有。”她撑着墙站起来,“走吧。”
一行人陆续撤离。
夏蝉背着伤员,秋蘅提着药箱,春棠抱着机关箱,冬珞最后关掉通讯器。
他们站在山脊高处回望。
敌方基地正在塌陷,火光从裂缝中窜出,映红半边天。
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无人说话。
沈微澜望着那片废墟,忽然开口:“那朵山茶花,不是我妈画的。”
众人都静了。
“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迹。”她声音很轻,“可我妈的习惯,是先画花心,再画花瓣。那张纸上的,是先描外轮廓。”
春棠皱眉:“谁会知道这个?”
“内部的人。”冬珞冷冷道,“而且……接触过她的画。”
沈微澜摸了摸袖袋,没再说话。
谢云峥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还打算查?”
“当然。”她笑了笑,“我说过,信任得重新算。”
夏蝉忽然抬手:“等等。”
大家都停下。
她盯着山下一处未完全塌陷的入口,那里有微弱的光闪了一下。
“下面还有人?”
“不可能。”春棠摇头,“能量都断了,哪来的电?”
秋蘅眯眼:“那不是电光。是反光。”
“什么东西反光?”冬珞问。
沈微澜盯着那点光,忽然说:“是镜子。”
“谁会在底下拿镜子?”
“不是拿。”沈微澜声音沉下去,“是摆。”
一阵风吹过,草叶摇晃。
那点光又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沈微澜往前走了两步。
“别过去!”夏蝉伸手拉她。
她没动。
“那镜子……是对着天的。”
“什么意思?”
“它不是给人看的。”沈微澜缓缓道,“是给天上的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