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紧紧包裹着沉睡的京城。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通往城内的厚重官道上,骤然响起了急促如奔雷的马蹄声!
“开门!圣平亲王奉旨回京!速开城门!”
为首的骑士高举着一面沾染风尘却依旧猎猎作响、象征着萧执无上权柄的王旗,以及那枚在火把光芒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调兵虎符!
守城将领验明正身,不敢有丝毫怠慢,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轰然洞开!
三十骑如同来自地狱的幽影,带着一身漠北的风沙、未曾消散的血腥气以及几乎凝成实质的凛冽杀气,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瞬间刺入了寂静的京城腹地!
马蹄踏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的回响如同催命的战鼓!
“王爷回京了!”
这个消息,比最快的骏马还要迅疾,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京城各个隐秘的角落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些依附于太妃、或是原本蠢蠢欲动、准备在混乱中牟利的宵小之辈,在这一刻,无不骇然色变,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所有暗中的动作都瞬间停滞,仿佛被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
萧执的赫赫战功与铁血手腕,尤其是在他刚刚疑似以雷霆之势平定了漠北北戎之患的背景下,其积威之盛,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在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的杀意时,肝胆俱裂!
萧执对沿途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眼中只有那座熟悉的王府!
马鞭在空中炸响,战马四蹄腾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王府方向!他必须立刻确认苏晚和念安的安危!
然而,当他如同一阵狂风般冲入王府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庭院中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破损的兵刃、以及那些被白布覆盖的阵亡侍卫遗体!
一片大战后的凄惨与狼藉!
“王爷!”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砚书与老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与急切。
“王妃和小世子呢?!”
萧执甚至来不及下马,声音因极度的不安而嘶哑。
陈砚书语速极快地禀报:
“王爷!昨日王府生变,赵乾叛变,幸得京营将士及时赶到平定乱局。
但就在局势初定后不久,宫中突传太妃懿旨,以体恤安抚为名,将王妃与小世子强行召入宫中,至今未归!
我等多方设法联系打探,消息皆被宫中阻隔,石沉大海!”
“宫中?!太妃?!”
萧执眼中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一股压抑不住的、混合着震怒与恐慌的滔天杀意如同火山般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果然!果然真正的黑手,一直就隐藏在那九重宫阙之内!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染着漠北风沙与血污的战袍,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夜幕的长嘶!
他调转马头,不再有半分停留,如同离弦之箭,直奔那皇城方向!
“驾!”
他手持那枚当年平定西南时皇帝亲赐、可“如朕亲临”、畅通宫禁的金龙令牌,一路纵马狂奔,遇门破门,遇关卡直闯!
守卫宫门的禁军见到他这般煞神模样、感受到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杀气,再看到他手中那枚货真价实的金牌,无不骇然退避,无人敢上前阻拦半分!
……
与此同时,佛堂静室之内。
苏晚以生命为代价构筑的金红色守护光罩,因为施术者本源的急剧枯竭,开始剧烈地、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收缩,那原本如同活物般流淌不息的金色符文,此刻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她不行了!光罩要散了!准备动手!”
一直死死盯着光罩变化的老太监,眼中凶光大盛,如同即将扑食的饿狼,他尖利地低吼一声,示意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的哑巴内侍上前,只等光罩破碎的瞬间,便要以雷霆手段完成那致命的任务!
光罩之内,苏晚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神魂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带来足以让人疯狂的剧痛。
她的意识开始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模糊,身体的力量正被迅速抽空,连维持跪坐的姿势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望向榻上那个依旧沉浸在昏睡中、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所觉的念安。
那双曾经清亮睿智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刻骨的温柔与一丝终于无法压制的、深沉的绝望。
要……结束了吗?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的、那细微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