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吗？”
王谦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赵德柱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
整个焊接车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德柱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上。
他身后的汽修系主任刘坤，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惊愕。
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冠军学生张扬，此刻也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赌上学校的招牌，赌上自己的前途。
这他妈不是赌博，这是玩命！
“赵校长，不敢吗？”王谦又问了一遍，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不敢，就带着你的人，现在滚。以后别来我蓝翔的地盘上犬吠。”
“你……！”赵德柱的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那些蓝翔学生的目光，已经从愤怒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
他要是今天怂了，明天整个海城职教圈都会知道，他东方学院的校长，被蓝翔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句话给吓退了。
他以后还怎么混？
“好！”赵德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赌就赌！王谦，你给我等着！一个月后，我要你亲手把‘蓝翔’这块破牌子给砸了！”
撂下这句狠话，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手，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们一走，压抑的车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校长牛逼！”
“干他妈的！东方那帮孙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校长，我们听你的！一个月，不，半个月！我们就练死在这里，也绝不给你丢人！”
之前那个被林振华批得一无是处的黄毛学生，此刻双眼通红，第一个冲到王谦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校长！你放心！我们要是输了，我们自己滚出蓝翔，不配当你的学生！”
“对！不配当你的学生！”
学生们群情激奋，那股子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狠劲，让一旁的林振华都看得眼皮直跳。
王谦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沸腾的车间，顷刻间安静下来。
他看向那一张张年轻而亢奋的脸，没有说什么“相信自己”的废话，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普通的技校生。”
“你们是蓝翔的第一批‘国士预备役’。你们手里的焊枪，对准的不是一块钢板，而是东方学院的招牌。”
他转过身，看向林振华，微微欠身。
“林师傅，接下来的一个月，要辛苦您了。”
林振华一辈子见过的大领导、大场面不计其数，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个赌约，太大了。
大到让他这个退休多年的老头子，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王校长，你……”林振华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真有把握？”
王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推了推眼镜，问了一个问题：“林师傅，要打造一支能横扫全国的焊接天团，您觉得，我们的训练基地，需要达到什么标准？”
林振华下意识地回答：“至少要有一个符合国际标准的恒温恒湿车间，配备德国进口的数字化焊机，最先进的x光无损探伤设备，还有……最好能有几套用于精密操作教学的模拟系统。”
他说完，自己就先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这些东西，一套下来就得上千万，有些设备，有钱都未必买得到，都是给国家重点实验室和大型军工企业特供的。”
王谦点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林振华说出了一句让整个车间再次陷入死寂的话。
“林师傅，我给您的项目组，批一百个亿的采购额度，没有上限。”
“从今天起，您就是蓝翔‘超高精度焊接技术研发中心’的第一任主任。所有设备采购，您一支笔签字就行，不用向我汇报。”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王谦看着林振华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
“把您刚才说的所有设备，都给我买回来。要最好的，要最贵的，要别人有我们有，别人没有的，我们更要有。”
“钱，不是问题。”
……
三天后。
蓝翔技校那锈迹斑斑的校门口，出现了一道堪称海城百年不遇的奇观。
一个由十二辆德系重卡组成的庞大车队，在交警的疏导下，缓缓驶入。每一辆卡车的车身上，都印着“通快（tRUmpF）”、“克鲁斯（cLooS）”、“伊萨（ESAb）”等世界顶级工业设备制造商的LoGo。
车队停在操场上，几十名穿着蓝色工装、神情严谨的德国工程师从车上走下。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所破败得像是上世纪产物的技校时，所有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为首的德国项目经理，拿着手里的合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用生硬的中文问前来接洽的教务主任：“请问……这里，就是订购了我们一整条‘工业4.0’标准激光焊接生产线、三台x射线实时成像探伤仪和一套‘神经元全息模拟系统’的……蓝翔……学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这壮观的一幕，不仅让蓝翔的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也惊动了附近几所院校派来的探子。
东方烹饪汽修学院的探子，一个叫李三的教务干事，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
他看着那些从巨大集装箱里被吊车缓缓吊出的、闪烁着金属光泽、充满科幻感的庞然大物，手脚冰凉。
他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但感觉照片完全无法表现出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他一路小跑，冲回了东方学院，连门都没敲就闯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校长！”
赵德柱正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悠闲地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看到李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还可怕！”李三喘着粗气，把手机递了过去，“您……您自己看！”
赵德柱不以为然地接过手机，划开照片。
当他看到那些只在国际工业展上见过的顶级设备，被安装在蓝翔那个破车间里时，他端着茶杯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故弄玄虚……都是些花架子……”他嘴上还在硬撑。
李三哭丧着脸，声音都在发颤：“校长，不止这些！他们……他们还装了一套……全息的玩意儿！”
“全息什么？”赵德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全息神经元模拟焊接系统！”李三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亲眼看见了！那帮德国人调试的时候，在车间半空中，投射出了一个一比一大小的……航空发动机的涡轮叶片！跟真的一模一样！他们的学生，可以直接用模拟焊枪在空气里练习焊接！”
“哐当！”
赵德柱手里的名贵紫砂茶杯，脱手而出，在昂贵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毫无知觉。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他不是在炫富……他是个疯子！”
“一个不计成本的……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