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宴会厅内残存的虚假繁华。
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的巴克利先生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巴克利的妻子,那位先前还保持着贵妇体面的女士,此刻彻底失了仪态。
她的手紧紧攥着王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thank you…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情绪冲刷得词不达意,最后只是从助理手中接过支票簿和钢笔,用颤抖的手在上面飞快地签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一张二十万港币的支票被塞进王江的手里,纸张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湿润与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着王江,湛蓝色的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决绝。
“巴克利家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日后在香港,只要王江先生有任何需要,一句话,我们万死不辞。”
王江握着那张轻飘飘却分量十足的支票,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能动用的资金十八万,再加这二十万,一共是三十八万。
买下大度医药公司,绰绰有余。
资金的危机,就这样迎刃而解。
就在他心神激荡的瞬间,一股同样如救治霍老爷子时还要庞大数倍的金色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天灵盖涌入,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这是【功德金光】
那股暖流冲刷着他的经脉,让他通体舒泰,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舒张呼吸。
他自身法力的存量瞬间暴涨了一大截。
脑海中那些原本晦涩不明的术法关隘,此刻被这股力量一冲,竟变得豁然开朗,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符箓和法门,此刻都了然于心。
王江无比欣喜。
霍震庭大步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王江的肩膀上,力道十足。
他的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撼与欣赏。
“阿江,你今天,给我们所有华人长脸了!”
这一声,仿佛一个信号。
周围那些之前还作壁上观,甚至带着几分轻视的名流精英们,此刻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一张张精致的名片递到王江面前,姿态谦卑,言辞恭敬,与先前判若两人。
“王医生,鄙人陈氏集团陈启明,这是我的名片。”
“王先生神乎其技,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家父身体一直不好,不知王先生何时有空…”
起死回生的医术。
这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最顶级的硬通货,是能让所有权贵都放下身段的绝对实力。
人群的另一边,角落里。
周慕白面如死灰,身体微微发抖。
他不仅丢尽了脸面,更因为先前阻挠王江救人,彻底得罪了巴克利家族。
早知道就不为了捧二少,而出这个头了。
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与他不对付的的圈子的一个少爷,一位古玩专家刚刚凑到他身边,低声告知,某人花八万块拍下的那个所谓明代酒樽,经过仔细鉴定,应该是仿品。
撑死了,值一百块。
那少爷可是存不住事的。
立马如同说笑话似的痛击周慕白。
“什么,只值一百块。这个眼可现的大啊。”
“唉,他不说他最精通古玩之道不。得亏我没听他的介绍!”
“是啊,二少还以为他真的懂,差点买他介绍的磁器啊。”
“一百块,真是笑死人了。”
那些个纨绔子弟,立马哄笑起来。
丢人丢到了太平洋。
周慕白死死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的王江,那道身影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最终化为一团刺目的光。
那光灼伤了他的眼睛,也点燃了他心底最阴暗的恨意。
总有一天,
他会报复回来。
拍卖会草草收场。
王江,成了全场唯一的主角。
他带着那块花了一千块买下的“烂木头”,口袋里揣着二十万的支票,与眼神里满是崇拜的阿欣,还有满脸笑容的霍震庭一同离开。
回到家里,王江第一时间关紧了房门,连灯都没开。
他将那块不起眼的“烂木头”放在桌上,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仔细端详。
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用来削铅笔的小刀,他抵住木头表面,轻轻刮动。
一层黑色的、带着腐殖土气息的污泥被刮开。
下面是朽坏的木质层,松软脆弱。
他继续向内,刀尖传来了一丝阻力,触感变得坚硬起来。
随着腐朽层的剥落,一抹深沉的紫黑色木质显露出来。
就在木质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香,悠悠然散发开来。
那香气并不浓烈,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钻入鼻腔,直冲天灵。
王江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神魂都感到一阵清凉与舒适。
他脑海中,得自传承的无数术法知识自动浮现、比对。
一个名字,清晰地跳了出来。
海香木的养魂木!上品!
传说中可以滋养神魂、安稳心神,辅助修道者入定破关修炼的无上至宝。
其价值,远超百年人参、千年何首乌,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巨大财富。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
看来以后要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拍卖会,连荷李活道和摩罗街那些古玩店和地摊子,也必须时常去逛逛。
谁知道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藏着这等遗珠。
王江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这次拍卖会之行,当真是一箭三雕。
名、利、宝,三者齐收。
五十年代的港岛,因为种种原因,它扮演了战后中国文物“中转站”和“集散地”的历史性角色,大量文物通过各种途径(包括南下的收藏家、商人等)进入这个自由港。
无数奇珍异宝通过各种渠道汇聚于此,这片土地,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藏宝库。
他盘膝坐下,正准备取出养魂木,借助这刚获得的庞大功德金光,一鼓作气,冲击下一个修炼境界。
“叩、叩。”
门外,响起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江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心下有所感应。
他起身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的灯光昏暗,似乎坏掉了。
门口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是白天在楼下遇见上住他楼上的朱文,那位“朱老师”。
她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旗袍,站在光影明灭之间,勾勒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阿彪出来,王江摆摆手。阿彪会意,退回屋去。
王江拉开了门。
“是朱老师?有事吗?”
朱文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躁与柔弱,声音温软。
“王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我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停电了,屋里黑漆漆的,我又找不到手电筒,你能不能…帮我上去看一下电路?”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意味。
可在王江眼中,一切却截然不同。
作为修道者,他的目力远超常人,这点昏暗的光线,对他而言与白昼无异。
他清晰地看到,朱文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里,正藏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的轮廓,在阴影里反射出一丝冰冷的金属光泽。
是一把蝴蝶刀。
是忍不住,终于想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