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用陈国臣子的视角来看一下这次的事情,方便大家理解。
首先就是最开始,身为陈国皇帝的陈安一意孤行。
他仅仅凭借徐争和程节两个人的话语和边境几个斥候小范围的侦查结果就果断出兵,发动了这场对吴国的声势浩大的战争。
前面我们也提到过,陈安这个皇帝的名声是不太好的,继位之初强行出征,然后被人打的大败而归。
现在又是强行出征,很难不让人联想起第一次的大败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国朝堂之上,就有很多对陈安不满的声音出现了。
然后,前线的战报传回来了,一开始打的很顺利,但是后来在山阴城被吴国突袭打败,陈安本人生死未卜,军队的损失情况也不知道。
而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陈安本人出现失误了,直接导致他的声望彻底归零,朝堂之上已经不信任他了。
而在这种危机关头,还是太子的陈兴站了出来,没有隐瞒军情,而是主动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们这些臣子,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就获得了这些臣子的好感,再加上陈兴这些年的韬光养晦,所以很容易就得到了众人支持,成为了新的皇帝。
接手了陈国朝政,当上了新的皇帝以后,陈兴马上调集粮草给前线送过去,阻止进一步的溃败。
这还没完,他还立刻派使者前去联络前线的各个将领,要求他们上报军情,同时组织防御,防备吴国的反扑。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兴已经展现了明君的风范,获得了朝堂上群臣的认可,他的皇位已经稳固了。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远在吴国前线的皇帝陈安主动发来书信,要退位当太上皇,让陈兴成为新的皇帝,就合情合理了。
就通过这样一系列操作,陈兴以表面看来极其光明磊落的做法继承了皇位,合法性大大增强!】
[啊这,这么一听,陈安这出兵就跟赌徒梭哈似的啊!听完徐争程节这俩小子说吴国内乱之后,随便派几个斥候逛一圈回来,直接就倾国之力往上冲了?这哪是果断,这是没带脑子吧!]
[确实,这么一听确实比较难绷!]
[打之前,陈国臣子:上次陛下瞎打输了,这次又来?唉,算了算了,等他翻车就老实了!
打之后,陈国臣子: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输了吧!还好太子殿下够稳啊,不瞒着军情、也知道问问我们的意见、还会调集粮草救场,这太子比皇帝靠谱多了,不支持他支持谁?!]
[陈兴这波是教科书级上位吧!先帝战败生死不知,声望也归零了,他慢悠悠稳住群臣,最后连爹都主动递上太上皇申请书了,比陈安弑父篡位杀兄体面多了!]
[确实,这对比就太扎心了。陈安战败失踪,臣子慌得跟没头苍蝇似的,结果陈兴一出来直接稳住了局面,这是陈国救火队队长啊,换我去我也支持他继位!]
[陈兴:爹,您安心当太上皇,粮草我调、防线我守、皇位我替您坐!
臣子:太子殿下,不!陛下英明!
陈安:……早知道不瞎出兵了!
哈哈哈,这波是儿子温柔夺权,爹还没法说啥,太绝了!]
陈国臣子:听天幕这么一说,我们拥立陈兴上位是被忽悠了呀!
不过,好像这个陈兴的能力……确实还行,让他当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起码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啊,已经很难得了!
此时即将到达陈国国都的陈安:我儿子以后会不会夺不夺我的皇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该怎么活下去!
这一路上,来接我的禁军私底下倒是没搞什么小动作,难道他们真的是来帮我的?
可是前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我父皇可是我们陈国的开国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带人建立起来的,我回去篡位真的有胜算吗?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自己也没本事在这么多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父皇,不要怪我,这可都是你逼的!
————
庐江郡,防线处。
“陆兄,如今这里的事情也算是办完了,陛下不久后就会派人护送您和您的家眷去建业城安家立业的,您不必担心。”
前任庐江郡守将陆昭摇摇头,目光落在城里升起的炊烟上,说道:
“不,我不走了。”
“什么?”
“老梁啊,我说我不走了。”
他顿了顿,语气坚决地说道:
“我老了,在这儿待了大半辈子了,已经不想再挪地方了,老梁啊,你帮我转告陛下,就说陆某愿意留下,为这皖城防线再尽最后一份力!”
“这……”
梁阔闻言,不知该怎样回复自己的好友。
说实在的,他很理解自己老友的心情。
在这皖城防线守了一辈子,不想离开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他不清楚大瀚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这位老友年纪也大了,更是没在官场当中待过,不知道该怎么与人交际。
自己这位老友有坚守边境的赤诚之心固然好,可是这样一来,朝堂上就要有些不太好的声音出现了。
肯定会有人质疑他是不是心怀不轨,想要借此机会割据一方的。
如今他才刚刚投降,才刚刚加入大瀚,在这个时候就表现出不服从命令的迹象是很不好的,有可能被人群起而攻之。
思考完这些之后,梁阔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陆兄啊,你的顾虑我都明白,可是再怎么样你也要进宫里去见一见陛下呀!不然陛下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起兵做乱呢?”
陆昭听完这番话,沉思良久之后说道:
“老梁啊,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随你们一同进宫面见陛下!”
“嗯,这样就好,不然陆兄若是被人构陷,弟没办法开口相救啊!”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
丹阳郡,山地地区。
这里峰峦叠嶂,连像样的路都没有,只有山民踩出的窄径绕着崖壁蜿蜒,勉强可以算作一条路。
在这条路的尽头,太子南宫准已经亲自带人过来统计百姓的田产,方便日后给出补偿了。
“启禀殿下,李家有坡田两亩三分,位置在西坡老槐树下,去年共收粟三石。”
太子南宫准亲自提笔记下这些,然后问道:
“嗯,还有其他的吗?”
“有!院角有粮缸两个,存粮一石二斗,然后家中的农具有锄头两把、镰刀一把,还有几个漏水的陶罐,这个算吗?”
闻言,局促地站在一边的李家嫂子慌忙说道:
“殿下,这几个陶罐虽然破了,但是补补还能用,得记上——迁过去过日子才行,不然少件家什,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太子南宫准点头称是,提笔记下这些,随后命人顶替自己去记录。
他已经亲自记录了十户的田产了,大概的情况也了解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官吏们去做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从记录田产的院子离开后,太子南宫准带人往山坡上走去,那里的官员正领着人在丈量田产。
山地的田不成片,多是顺着坡势开垦的小块,有的地方窄得只能容一人走。
负责丈量的官员就把竹杆一头抵在田埂上,红绳拉到另一头,另一个人就用石片在地上刻道:
“这是王家的田,长六杆,宽两杆,算一亩二分。”
“记——”
“王家一亩二分!”
“是!”
“殿下,您怎么来了?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不用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谢殿下!”
太子南宫准蹲下身观察官员们干活用的石片,上面的刻痕道道间距均匀,丝毫不差。
“你们测量田产的这个办法管用吗?百姓们怎么说?”
“启禀太子殿下,臣刚来的时候特意问过,山里人丈量土地都是用的这种办法,当地人管这个叫步量杆测,几十年没错过,您大可放心!”
太子南宫准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随手指了一个老农问道:
“老伯,他说的是真的吗?您不用害怕,我是大瀚的太子,如果他说的是假话,我一定会惩罚他的!”
老农赶紧摇头,随后跑过来,学着官员的样子行完礼之后,解释道:
“殿下,这位大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这几十年来用的都是这个办法!”
“嗯,那就好,如今统计的如何了?”
那官员起身,拿起账册递给太子南宫准,说道:
“启禀殿下,再有三天这个村子就能够统计完成了!”
太子南宫准接过账册,翻看了几眼后发现没问题,于是说道:
“好,你们都辛苦了,统计完这个村子之后准假三天,你们也休息一下吧。”
“谢殿下!”
官员们的话音刚落,山上就传来呼喊,一个少年捧着布包跑下来:
“周爷爷,我家在后山还有半亩药田,里面种着茯苓和杜仲呢,刚才忘说了!”
刚刚那位老农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头,说道:
“傻小子,没漏就好,这药田是你爹的命根子,迁过去后,郡里会给你家划块好地,让你们接着种药的。”
“真的吗?谢谢周爷爷,谢谢陛下!”
“真的真的,去一边玩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儿!”
“好耶!”
少年听完,蹦蹦跳跳地又跑回去,帮着清点草药去了。
三天后,这个村子的账册终于理清楚了。
官员们把所有账册叠在一起,双手递给太子南宫准,汇报道:
“启禀殿下,南祥村共一百二十三户,田产合计八十七亩四分,粮缸一百五十六个,存粮共四十二石八斗,农具三百二十七件,连各家的鸡笼、陶盆都记上了,请您过目!”
“好啊,你们都辛苦了,等我核查一番后,咱们就可以停下来休息一阵子了。”
“不敢不敢,殿下您才是真的辛苦了,居然亲自跟着我们来到这么艰苦的地方,百姓们都在夸赞您呢。”
“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或许以后我当不上大瀚的皇帝了,但我终究是大瀚皇室的一员,理应为国家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