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这座幽云十六州的南大门,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岛,被三十万打着“清君侧、复燕云、安百姓”旗号的钢铁洪流围得水泄不通。城头之上,残存的辽军旗帜无力地耷拉着,守军士兵面带惊恐,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煞气冲天的宋军营寨,以及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方”字大纛旗。
耶律大石站在敌楼中,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原本指望凭借涿州坚城和五万精锐,至少拖上宋军一两个月,等待汴京那边的“好消息”或是北边可能出现的转机。但他万万没想到,方炎竟敢悍然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与朝廷彻底决裂!这一下,不仅彻底断绝了宋廷内部掣肘方炎的可能,反而让那三十万宋军的士气不降反升,凝聚成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力量!
更让他不安的是,方炎军中似乎又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那些造型奇特的金属车辆,那些被黑布覆盖的庞然大物,还有宋军士兵手中那根看似烧火棍、却传闻能发出雷霆之威的“铁管”……都让他这位素有智谋的名将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悸。
“加固城防!所有人不得懈怠!宋军若敢攻城,就让他们尝尝我大辽儿郎的厉害!”耶律大石强自镇定,厉声下令,试图驱散军中弥漫的恐慌情绪。但他自己心底都知道,这更多是色厉内荏。白沟河畔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早已成了所有辽军士卒的噩梦。
城外,宋军中军大帐。
方炎并未急于攻城。他深知,虽然士气可用,但涿州城高池深,耶律大石又是名将,若强攻,纵然能下,也必是尸山血海,这与他“最小伤亡”的目标背道而驰,更会折损未来北伐的实力。
“诸位,涿州就在眼前,耶律大石已是瓮中之鳖。”方炎指着沙盘,声音沉稳,“然,困兽犹斗。强攻非上策。我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拿下此城,震慑燕京!”
帐下众将目光灼灼,等待着他的方略。如今,他们对这位年轻的统帅已是心服口服,深信他必有妙计。
方炎目光转向吴用:“吴先生,檄文散播得如何?”
吴用拱手,自信道:“回元帅,已通过多种渠道,将我军‘清君侧、复燕云、安百姓’之宗旨,以及承诺优待俘虏、均田分地之政策,大量射入城中。城内汉民居多,人心已然浮动。甚至不少契丹、奚人下层军士,亦有所动摇。”
“好!”方炎点头,又看向花荣,“花荣师长,‘神射营’准备如何?”
花荣出列,英气勃勃:“禀元帅!末将麾下三千神射手,均已配备‘炎龙一式’原型铳及特制破甲弹!并精选五百人,额外配发‘巡疆箭’!随时可对城头进行精准压制!”
“关胜、林冲、秦明!”方炎再点三将。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
“你三部,负责伴攻东、西、北三门,声势要大,但暂不实质攻城,吸引敌军注意力,疲其兵力!”
“得令!”
“鲁智深、武松!”
“俺在!”两个猛将吼道。
“你二人率‘金刚营’、‘陷阵营’精锐,集中所有‘飞天索’和部分‘震天雷’,待南门主攻信号一起,即刻攀城强攻,打开缺口!”
“哈哈!早就等不及了!”鲁智深摩拳擦掌。
最后,方炎目光落在李逵和那一直沉默却煞气最重的“敢死先登师”上。“李逵!”
“铁牛在!”李逵嗷一嗓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的‘先登营’,配备全部‘震天雷’和三百具‘轮回铳’!一旦南门缺口打开,给我第一个冲进去!像一把尖刀,直插心脏!不要俘虏,只冲垮他们!遇到顽强抵抗,就用‘轮回铳’和‘震天雷’给我轰平他们!”
“放心吧元帅!俺铁牛保证把他们屎都打出来!”李逵兴奋得哇哇叫。
方炎部署完毕,目光锐利:“此战关键在于‘慑’与‘速’!要以绝对优势的火力和精准打击,在最短时间内摧毁敌军意志!各师依计行事!明日辰时,总攻开始!”
“末将遵命!”众将轰然应诺,杀气腾腾而出。
是夜,涿州城内暗流涌动。宋军的檄文像种子一样在士兵和百姓心中发芽。许多汉人士兵窃窃私语,再无战意。甚至一些奚人、渤海人出身的军官也开始动摇,他们本就对契丹贵族统治心存不满,如今宋军势大,政策优厚,何必陪葬?
耶律大石察觉到了军心不稳,连夜巡视各营,斩杀了几名散布动摇言论的士兵,试图以血腥手段弹压。但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岂是几颗人头能彻底压制的?
翌日,辰时。
咚!咚!咚!
低沉而雄浑的战鼓声如同来自远古的雷鸣,敲响了涿州之战的序曲!
“杀!”
东、西、北三门外,伴攻的宋军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云梯、冲车缓缓推出,做出强攻姿态。城头辽军立刻紧张起来,弓箭手纷纷就位,滚木礌石准备就绪。
耶律大石坐镇中央,不断接到各门“遭受猛攻”的急报,心头疑虑,却又不敢怠慢,只能不断调动预备队支援各处,疲于奔命。
然而,真正的杀招,在南门!
就在辽军注意力被其他三门吸引之时,南门外,宋军阵中突然推出五十架蒙着黑布的怪异装置——正是经过改装的、加大了药室和炮管强度的“地龙炮”早期版本!
“目标!南门城楼及两侧箭塔!三轮急速射!放!”负责指挥炮队的墨家大匠狠狠挥下令旗!
轰!轰!轰!轰——!!!
五十门“地龙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实心铁弹丸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地砸向涿州南城墙!
砖石飞溅,烟尘冲天!
一轮齐射,城楼一角便被轰塌!一座箭塔直接被开了个大洞,里面的辽军惨叫着跌落!
“这是什么?!!”城头辽军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攻击打懵了,惊恐万分。
“稳住!放箭!快放箭!”辽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
但他们的箭矢大多落在宋军阵前,根本无法威胁到位于安全距离的“地龙炮”。
轰!轰!轰!
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接踵而至!
南门城墙已是残破不堪,女墙被大片摧毁,守军死伤惨重,士气濒临崩溃!
“就是现在!”方炎眼神一厉,“花荣!”
“神射营!瞄准城头暴露的敌军军官和弓手!自由射击!‘巡疆箭’重点清除将领!”花荣一声令下!
砰!砰!砰!砰——!!!
三千支“炎龙一式”同时开火的声音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浪潮!密集的弹雨如同飞蝗般扑向城头!
那些试图露头指挥或者放箭的辽军军官和精锐弓手,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上爆开团团血花,惨叫着倒地!更有十数支被煞气锁定的“巡疆箭”,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绕过垛口,将几名正在呼喝弹压的辽军高级将领直接钉死在地上!
精准而恐怖的远程火力打击,彻底剥夺了城头辽军反抗的勇气!
“飞天索!放!”鲁智深和武松几乎同时大吼!
上百道钩锁再次腾空而起,牢牢抓住残破的南城墙头!
“金刚营!陷阵营!跟洒家(俺)上!”鲁智深和武松身先士卒,口咬钢刀,一手持盾,一手抓索,如同灵猿般向上疾攀!身后数千精锐嘶吼着跟上!
“快!砍断那些绳子!”残存的辽军试图反抗。
但刚一露头,就被下方精准的火力点名射杀!
几乎毫无阻碍,鲁智深和武松率先跃上城头!禅杖横扫,戒刀翻飞,瞬间清出一片空地!
“震天雷!扔进去!”武松大吼。
无数黑乎乎的铁疙瘩被扔进城头甬道和藏兵洞。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城头响起,火光冲天,破片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抛洒!守军的抵抗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炸碎!
“城门已破!降者不杀!”鲁智深一杖砸碎城门楼的控制机关,沉重的南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李逵!该你了!”方炎的声音通过阵法传入李逵耳中。
“哈哈哈!兄弟们!跟俺铁牛冲啊!剁了那帮契丹狗!”李逵双眼赤红,挥舞着两把板斧,一马当先,如同疯虎般冲进洞开的城门!他身后,三千名装备着“轮回铳”和大量“震天雷”的“敢死先登师”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汹涌而入!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碾压。
涌入城内的“敢死先登师”根本不给辽军任何结阵抵抗的机会。遇到小股敌军,直接“炎龙一式”排枪射击;遇到试图依托街垒房屋抵抗的,几颗“震天雷”扔过去就彻底清净;若是遇到大队辽军骑兵反扑,那可怕的、能持续喷射金属风暴的“轮回铳”就架设起来,短短几十息就能将上百骑兵连人带马打成筛子!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涿州城内蔓延。汉人士兵成建制地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奚人、渤海人士兵也纷纷效仿。甚至许多契丹士卒也丧失了战斗意志,要么逃跑,要么投降。
耶律大石在亲卫的死命保护下,试图组织巷战,但很快就被势不可挡的宋军洪流冲散。他亲眼看到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宫帐军,在一个街角被三架“轮回铳”交叉火力覆盖,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死状极惨。
“完了……全完了……”耶律大石面如死灰,一口鲜血喷出。他知道,这不是战争,这是碾压,是屠戮,是时代的差距!方炎掌握的,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恐怖力量!
“大人!快走!从北门突围!去燕京!”亲卫队长拉着几乎崩溃的耶律大石,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至午时,短短两个多时辰,涿州城主要战斗基本结束。五万辽军,战死万余,重伤数千,其余三万余人在绝望和恐惧中全部投降!宋军自身的伤亡,微乎其微,主要发生在最初的登城阶段,且大多为轻伤。
方炎在亲卫的簇拥下,踏入硝烟尚未散尽的涿州城。街道两旁,跪满了瑟瑟发抖的降卒和惊恐的百姓(多为汉人,亦有部分异族)。
“传令下去!”方炎的声音传遍全城,“严格执行‘安百姓’之策!一、所有降卒,无论胡汉,一律不得虐待杀害,甄别之后,愿归乡者发给路费,愿从军者经过考验可编入辅兵!二、即刻清查府库,开仓放粮,赈济城中贫苦百姓!三、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即日起在涿州推行‘安新法度’,均分无主田亩,减免赋税!四、组建巡防队,维持秩序,有趁乱劫掠、奸淫妇女者,无论军民,立斩不赦!”
他的命令被迅速执行。当热腾腾的米粥被抬上街头,当“均田亩、免赋税”的告示被贴出,当看到宋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时,城中原本的恐惧迅速被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所取代!
“方元帅万岁!”
“清君侧!安百姓!”
无数百姓,特别是汉民,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地叩拜,发自内心地拥护方炎。
而那些被俘的奚人、渤海人甚至部分契丹降卒,看到宋军并未屠杀俘虏,反而给予吃喝,并给出了回乡或从军的出路,反抗之心也渐渐平息,甚至开始生出归附之意。
数日后,涿州秩序初步稳定。方炎在原刺史府接见了城中各族头面人物以及降军中的重要将领。
看着堂下那些战战兢兢、面色惶恐的奚人、渤海人首领以及部分契丹降将,方炎沉声道:“本帅知道,尔等并非皆是嗜杀成性之徒。辽国朝廷腐败,契丹贵族横行,尔等族群亦受盘剥压迫已久。”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辽国气数已尽,幽云光复乃大势所趋。本帅给你们两条路:一,带着你们族人,北迁出塞,本帅绝不阻拦,还可赠与部分粮草。二,留下来,臣服于我,成为我华夏神州之附庸。”
“附庸?”一个奚人大酋长壮着胆子问,“不知…是何章程?”
“很简单!”方炎朗声道,“承认华夏正统,去契丹化,习汉文,说汉语。各族青壮,可编为‘义从军’,由我军派遣军官指导,随我军征战,立功者受赏,与汉军同等待遇。各族百姓,与汉民一体对待,分予田地,只需按‘安新法度’缴纳赋税,服从管理,便可安居乐业,受我军保护,免受他人欺凌!”
方炎给出的条件,相比于契丹贵族的压榨和眼下战败为奴的命运,简直优厚得不可思议!特别是“义从军”和“分田地”的政策,对这些长期被契丹压制的中小族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众首领面面相觑,低声商议片刻,最终,由那奚人大酋长带头,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
“我等…我等愿率部族,归附元帅!永为华夏附庸,誓死不叛!”
“好!”方炎满意点头,“既如此,便歃血为盟!日后,尔等便是我汉家屏藩,若能忠心效命,自有尔等好处!若怀有二心……”他目光一冷,煞气微露,“休怪本帅麾下战刀无情,轮回铳不认人!”
“不敢!万万不敢!”众首领吓得伏地不止。
至此,涿州之战圆满结束。方炎以极小代价,速克坚城,并成功收编了城中及周边区域残存的数万奚、渤海等族势力,将其纳入麾下,极大地增强了自身实力和统治基础。“义从军”的框架也开始搭建,这些熟悉北地情况的附庸军队,在未来北伐中将起到重要作用。
消息传开,天下再次震动!
涿州,这座幽云屏障,竟一日陷落!方炎之声威,如日中天!“清君侧、复燕云、安百姓”的口号更加深入人心。
而此时的辽国南京析津府(燕京),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皇宫内,辽国最后的实际统治者之一,萧普贤女(萧太后)面色惨白,手中的战报飘落在地。耶律大石狼狈逃回,带回来的不仅是涿州失陷的消息,更是对方炎那恐怖军力和收编政策的恐惧描述。
“一日…仅仅一日…五万大军…灰飞烟灭…”萧太后声音颤抖,“汉民归心,奚渤海附庸…这方炎…是要绝我大辽的根啊!”
殿内群臣鸦雀无声,一片绝望。南有方炎虎狼之师,北有金国如日中天,大辽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太后…”一名老臣颤巍巍出列,“为今之计…或许…或许只有…”
“只有什么?”萧太后猛地抬头。
“只有…向北…向金国…”老臣的声音低不可闻,但却像一把刀,刺穿了所有人最后的尊严。
向金国求援?与虎谋皮!谁不知道金国狼子野心,比宋国更加凶残?但…眼下还有别的路吗?
萧太后瘫坐在凤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良久,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为了保住耶律家的社稷,为了不被方炎彻底吞并,她别无选择!
“拟旨…”她的声音干涩而冰冷,“派遣使者,秘密前往会宁府…去见完颜阿骨打…告诉他,我大辽…愿去帝号,称臣纳贡…只求金国出兵,共抗方炎!条件…可以谈!”
一场原本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绝望下的联盟,在这幽燕之地,悄然酝酿。豺狼与困兽,即将为了对抗一个更可怕的崛起力量,而暂时勾结在一起。
风暴,将至。
而此刻的方炎,正站在涿州城头,遥望北方燕京的方向。山河鉴在他识海中微微波动,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北方的、充满恶意与阴谋的气息。
“结盟吗?”方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正好让这天下看看,是你们的联盟坚固,还是我的工业洪流与兵家谋略,更能碾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