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箭声撕裂了石垣镇的夜空,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沉寂的黑暗。无数火把从大街小巷、屋顶墙头亮起,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兵刃碰撞声、凶狠的呼喝声从四面八方涌向百草堂所在的南城区域。
楚天佑与白珊珊撞破窗户,落入院中的刹那,便已陷入重围!院墙之上,瞬间冒出十数名张弓搭箭的沙蝎帮众,冰冷的箭镞在火把映照下闪烁着寒光,牢牢锁定了院中的两人。
“放箭!格杀勿论!”二当家气急败坏的吼声从破窗内传出。
‘咻咻咻——!’
箭矢如同飞蝗般攒射而下,覆盖了整个小院!
“小心!”楚天佑低喝一声,一把将白珊珊拉至身旁一座假山之后,同时袖中折扇疾挥,灌注内力的扇面如同铁盾,将射到近前的箭矢尽数格挡开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白珊珊亦拔出腰间软剑,剑光舞动,护住周身。但箭矢太过密集,假山并不能完全遮蔽,情况岌岌可危!
“天佑哥,怎么办?”白珊珊急道,软剑击飞一支箭矢,震得手腕发麻。
楚天佑目光如电,迅速扫视院落。硬闯弓弩阵绝非明智之举。他猛地注意到院角有一口废弃的石井!
“去井边!”楚天佑当机立断,拉着白珊珊,借助假山和树木的掩护,几个起落便冲至井口。他毫不犹豫,率先翻身跃入井中!
白珊珊微微一愣,但出于对楚天佑绝对的信任,也立刻跟着跳下。
井口狭窄,正好限制了弓弩的射击角度。大部分箭矢都射空钉在了地上或井沿,少数射入井中的,也被楚天佑用折扇轻易拨开。
“他们跳井了!快!下去抓人!”墙头上的帮众大叫着,纷纷放下弓箭,抽出刀剑,试图下院擒人。
然而,这口井并非死路!楚天佑早已发现,井壁下方一侧,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半人高洞口,似乎是废弃的水道或地窖入口。他拉着白珊珊,迅速钻入洞中。
洞口狭窄潮湿,但进去之后,里面却是一条勉强可容人弯腰通行的地下通道,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走!”楚天佑没有丝毫犹豫,拉着白珊珊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此刻,任何未知的道路都比留在原地被瓮中捉鳖要好。
通道内空气污浊,脚下湿滑。两人屏息凝神,全靠听觉和触觉艰难前行。身后隐约传来沙蝎帮众下井搜寻的叫骂声,但似乎并未立刻发现这个隐蔽的洞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水声。通道开始向上倾斜。
“好像有出口!”白珊珊低声道。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从通道尽头钻出,发现竟来到了一条偏僻小巷的排水口附近,远处街市的喧嚣和火把的光芒隐约可闻。
总算暂时脱离了百草堂的直接包围圈,但危机远未解除。整个镇子都已被惊动,到处是奔跑搜捕的兵丁和帮众,呼喝声、砸门声、百姓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全城搜捕!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有军官在高声传达命令。
“他们肯定还在镇上!挨家挨户搜!特别是客栈、药铺!”沙蝎帮的头目也在咆哮。
楚天佑和白珊珊躲在巷角的阴影里,观察着外面的混乱景象。
“天佑哥,现在全镇戒严,我们如何与墨先生和赵羽哥他们会合?”白珊珊忧心忡忡。悦来客栈位于镇西,如今想要穿过大半个混乱的镇子过去,难如登天。
楚天佑眉头紧锁。原计划被打乱,他们此刻如同困兽。母后、赵羽、丁五味和墨尘在悦来客栈,虽然暂时安全,但一旦沙蝎帮和周奎的人开始大规模搜查客栈,暴露是迟早的事。
必须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系,并找到出城之法!
“我们不能去悦来客栈,目标太大。”楚天佑沉声道,“墨先生心思缜密,发现城中生变,定会设法主动联系我们。我们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并留下标记。”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看似普通的民居上。那家门檐下挂着一串风干的辣椒和玉米,这是墨尘之前提到过的暗桩标记之一!
“去那家!”楚天佑低声道。
两人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至那户民居院外。楚天佑按照墨尘告知的暗号,有节奏地轻轻叩响了院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老妇声音:“谁啊?这么晚了……”
“婆婆,讨碗水喝,走亲戚迷路了。”楚天佑说出暗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妇人探出头,看到楚天佑和白珊珊的装扮和略显狼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迅速让开身:“快进来!”
两人闪身入内,老妇人立刻关紧院门,插上门栓。
“二位可是楚公子和白姑娘?”老妇人压低声音问道,她显然是墨尘发展的暗线之一。
“正是。婆婆如何得知?”楚天佑问道。
“墨先生之前来过,说若城中生变,或有贵人前来,让老身尽力相助。”老妇人道,“外面现在乱得很,兵匪一家,到处抓人,说是搜捕钦犯……你们先在柴房避一避,老身去看看外面情况。”
“有劳婆婆。”楚天佑感激道。这处暗桩,简直是雪中送炭。
老妇人将两人安置在堆满柴草的简陋柴房里,便悄悄出门打探消息。
柴房内,暂时得以喘息。白珊珊松了口气,但仍紧握着剑:“天佑哥,不知赵羽哥和太后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楚天佑面色沉凝:“但愿墨先生能护得他们周全。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消息,并尽快恢复体力。”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老妇人回来了。
她带回的消息却让楚天佑和白珊珊的心再次揪紧。
“不好了!”老妇人脸色发白,声音急促,“悦来客栈被官兵和沙蝎帮的人围了!正在里面大肆搜查!听说已经抓了几个外地戏班子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悦来客栈果然被发现了!虽然丁五味他们易了容,但若是仔细盘查,难保不会露出破绽!尤其是赵羽,身上有伤,极易被辨认出来!
必须去救他们!
楚天佑猛地站起,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婆婆,可知他们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起码上百号人!带头的是周副将的管家和沙蝎帮的二当家!周奎本人好像也在赶过去的路上!”
情况万分危急!
楚天佑深吸一口气,对白珊珊道:“珊珊,你留在此地接应。我出去制造些混乱,引开部分兵力,希望能为墨先生他们创造脱身的机会。”
“不行!天佑哥,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白珊珊急道。
“这是命令!”楚天佑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留下,若我们失散,你便是最后的希望!照顾好自己!”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绝不能将白珊珊再置于险境。
说罢,他不等白珊珊回应,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装备,对老妇人道:“婆婆,多谢相助,后会有期!”
身影一闪,他已如同融入夜色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墙,消失在喊杀声四起的街道方向。
白珊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咬住嘴唇,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甘,却也只能默默祈祷。
石垣镇的烽火,因国主的孤身涉险,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