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就不是猎物!
对鬼怪而言,他永远都是猎人!
先前之所以没有出手,是怕打草惊蛇,让那条大鱼潜入更深的水底。
但现在,苏荃准备让它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诛鬼的手段!
他右手微微一动,一张符咒已然被握在掌心。
苏荃大步朝木门走去,符咒在黑暗中泛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先前那阵锣鼓喧天的声音再度传来。
其中夹杂着许多人吵杂的议论声。
他眼神一凝,透过门缝向外窥探。
如果那个东西还敢在门外窥视,他不介意甩出一张符来。
只是,似乎因为锣鼓声的出现,门外的那股气息确实已经散去了。
透过门缝,苏荃正好瞧见一队身穿鲜红衣裳的人,簇拥着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队伍中央,是一对男女,看上去像是夫妻。
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女子则神色哀戚,不断向一位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哀求着什么,可那中年男子只是连连摇头,似乎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对夫妻,正是苏荃先前在菜市上遇到的、争夺婴儿的那对男女。
而那名身穿红袍的中年男子,则是许教长!
人群里的人并非全是身着红袍,在这片红色海洋之中,赫然站着七十个身披白衣的男子。
这些人的神情皆是黯淡,面上浮现出惊惧与无助之色。
仿佛他们不是奔赴一场隆重的仪式,而是走向那斩首的刑场一般。
怀抱婴儿的夫妻也不止一对,苏荃粗略一扫,前后至少见到了十几对夫妇都抱着孩子,站在人群的中间。
数千人的浩大队伍就这样锣鼓喧天,从义庄门口缓缓走过,朝着远方的黑暗前行。
苏荃却注意到,队伍中女性居多,男子寥寥无几。
只是那位许教长前行一段后,突然回头,目光落在义庄的大门上。
他神色闪过一丝疑虑,最终还是挥手示意队伍停下,自己则转身朝义庄走来。
咚咚咚——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此时苏荃已回到院子中。
听到敲门声,赵土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如纸。
直到苏荃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这次是真的许教长,门外还有数千人在,不用怕了,去开门吧。”
赵土点头,缓缓拉开木门。
当他看见门外的许教长,以及远处那一大片红色的人群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外乡人呢?”
许教长目光扫过院子。
“就在那儿。”
赵土用眼神指了指苏荃所在的位置:“被鼓乐吵得睡不着,就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
“没出去过吧?”
“没有。”
赵土摇头道:“他一直待在院子里,哪儿也没去。”
“那就好。”
许教长点头,再次叮嘱:“千万别让他出去,万一被那些东西闻到生人气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人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显出一丝恐惧。
可想而知,那所谓的“东西”绝非善类。
“行了,我还要回去主持仪式,你让他安心睡觉,明早一早赶着尸体离开就行了,你自己晚上也要小心些。”
许教长又看了苏荃一眼,便转身准备离开。
赵土却迟疑片刻,终于低声唤道:“许教长?”
“还有事?”
许教长有些烦躁:“仪式还等着我去主持,再拖就来不及了,不重要的事明天再说。”
“就是刚才……”
赵土脸色仍有些惊魂未定:“刚才,在您没来之前,有个东西假扮成您的模样,来敲门!”
“什么?”
许教长猛地睁大眼睛,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赵土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咳咳咳——”
赵土年事已高,被这一拉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
许教长察觉自己太过激动,忙松了手:“你刚才说什么?”
赵土又咳嗽几声:“刚才,有东西装扮成您的模样来敲门,还喊我的名字,想让我开门。”
“还好,您带着仪式队伍一来,那东西就离开了。”
“又出现了。”
许教长眼神泛红,脸上浮现出愤怒之色,但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二十多年来,仪式从未出过岔子,可是最近五年,年年都有意外……”
赵土低声说道:“您说,是不是……连仪式都快压不住她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再乱说这些瞎话,我把你扔进井里!”
许教长脸色骤变,仿佛被人触到了痛处,神色狰狞地低声怒吼。
赵土吓得不敢再言语。
就在此时,苏荃忽然从院子里走到门口:“你们的队伍,刚才已经走了一遍?”
“什么一遍?”
许教长眉头一皱。
苏荃望着他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听到过一遍你们的鼓乐声,中间夹杂着婴儿哭声,很快又消失了。”
“半个时辰前?”
许教长深吸一口气:“那时我们还没出发……”
赵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许教长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
“外乡人,安安分分地睡觉,明早就赶紧离开吧,这是我们的麻烦,不该牵连你。”
最终许教长还是轻叹一声,转身协助关上了义庄的木门:“早点歇息吧,等祭祀一结束,今晚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只要你不出义庄便好。”
祭祀的队伍渐渐远去,最终隐没在夜色之中。
或许许教长的话起到了些许安抚的作用,也或许赵土真的相信一旦祭祀开始,一切便会回归正常。
因此赵土的脸色竟平和了许多,哆嗦着披上外衣,朝自己房间走去:“道长也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启程。”
“镇子里有妖异?”
苏荃却仍站在原地,忽然问了一句。
赵土脚步一顿,最终还是低低地叹了一声:“唉……道长还是别问的好,知道得越多,陷得越深,到时候恐怕就脱不了身了。”
“我那位四目师兄怎么说?”
苏荃忽然追问道。
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虽然阴阳眼什么都看不见,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别说是道士了,就连普通人都察觉得出不对劲。
“他来的时候,镇上还没到祭祀的日子,正是太平时节。”
赵土回忆着说道:“而且他只是把那些尸身寄存在义庄里,付了钱,问清楚了镇子名字后就急急忙忙离开了,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苏荃听后点了点头。
看来四目师兄是无意中避开了这个村子所有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