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吃开吃!再这么多好吃的不吃,留着当祭品呢?。”江早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往桌上敲,咚咚咚响的跟餐铃一样。
燕俊成微微责备的投给她一个眼神,伸手端起一盘五花肉往锅里倒,念叨:“你这话说的,能不能阳间一点。祭品也是煮熟了吃,总不能吃生肉。”
燕俊成做先锋,其他人纷纷响应,把什么羊肉卷、撒尿牛丸、娃娃菜都往锅里倒。
火锅汤的水位一下上升好一截,空的盘子一起叠放在架子上,下面还有几盘暂时没放。
“肉可能要多煮一会儿,先等等吧,我们聊聊天。”燕俊成说。
苏木在一旁附和道:“正好姜言、江晚回来了,人多才有意思。之前我们和江早聊了很多,KtV那场闹剧的来龙去脉我们大概也知道了。唉……锅盖头那个人纨绔子弟一个,仗着家里有钱横行霸道,没想到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用南京话来说就是活老鬼,似乎每一所学校总能看到那么几个人,他们或留着奇特发型,言行举止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不务正业四个字几乎是写在脸上,辨识度很高。
一提到这个人,江早脸色顿时愤愤不满,一咬牙拍桌子怒道:“想起来就气,本以为他就是图个新鲜,结果把我当妓女耍,该死!”
我冷眼吐槽道:“你知道他只是图个新鲜还和他交往,择偶不谨慎,祸是你自己惹上来的。”
江早哽住了,想回怼我,奈何不占理,气急的食指举起又放下,最后表情便秘的说了句:“明天和车祸谁先来,永远不知道。我也不会想到他会拍我照片威胁我,要是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肯定不会答应他。”
“事后诸葛亮。”燕俊成带着戏谑的表情调侃道。
江早无奈的瞪他一眼,“算了,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吃了。起码我没让他得手,只是感觉还不解气,我应该让他把照片拉出来,再喂给他一遍!”说到这,江早捏紧拳头狠狠的捶了下桌子,火锅汤料被传来的震荡晃起一层水波。
燕俊成看着江早愤怒的样子,沉思少顷,说道:“纸质照片虽然吃下去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保存了电子照?”
江早突然惊醒一颤,眼睛瞪的像荔枝,随即心慌起来:“对哦,万一真是这样,我的把柄还在他手里,他还是能威胁我。”
苏木就像是贴心大姐姐一样把手搭在江早恐惧的小拳头上,安慰道:“他不敢的,有燕俊成在,他不敢继续猖狂。至少,他对你是有任何威胁了。只要他做出任何影响到你的行为,燕俊成一定会采取措施。”
江早嘴角欣慰的微微上扬,眼睛里满是感动,“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还活在噩梦里。”
这就是人情社会,上面有人与上面没人就是不一样。也恰好反映了人类这种群居生物的生存模式,一个人很难完全靠自己独善其身。
但是这世上还有多少安分守己却无依无靠的实在人,他们活的一定比普通人要艰难。
燕俊成拿漏勺在锅里搅拌几下,然后搭在锅边,说道:“那么客气干嘛,我不敢说自己行侠仗义,但你是江晚的妹妹,江晚是苏木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无法拯救所有的受害者,但至少我可以尽量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说实话,我羡慕燕俊成。他有责任心,也有运营责任心的能力。他有钱有势却不曾傲世轻物,又帅,心这么好的男人很少见的,这也是他受欢迎的原因。
他比我拥有的更多,他也值得比我拥有的更多。
燕俊成又说:“总之,那个锅盖头之后应该不会找你们麻烦。江早、江晚,你们基本上不必有任何顾虑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锅盖头这个人干这种事情可能不止一次。你们有没有这么觉得?”
江早、苏木二人面面相觑,仔细一想,简直细思极恐。锅盖头手法熟练的令人毛骨悚然,恐怕是真的惯犯。
“所以,我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刚好我有一朋友的朋友处理这种事是专业的,我晚上给他打个电话,去调查一下。为了阻止更多的无辜者受害,必须利用好法律武器。”
“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江早义正言辞的说。
燕俊成继续说:“如果有证据的话,调查可能会更顺利一点。”
这时包围我们的这团空气瞬间凝固了,说到证据,锅盖头吃下去的那道美食可能算一个,但是……
“嘶……”江早懊悔的拍了拍脑袋,“都怪我耍威风,《精武门》看多了。我完全可以让他生嚼玻璃的,干嘛非逮个照片不放,唉……”
燕俊成安慰道:“别灰心,办法还是有的……”
“你看这个可以吗?”江晚突然打断对话,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放在桌上,屏幕里是江早被锅盖头压在身下的场景。里面的无辜江早被脚下封住嘴巴,双手被锅盖头压在沙发上,极具被胁迫感。
燕俊成抓过手机一看,“应该可以,有证据就行。”
我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盯着江晚那安然若素的神态,愈发佩服。
那个时候我和江晚刚到门口,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拍照留证据,头脑冷静的不像普通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点心眼。”江晚泰然的说道。
燕俊成把手机还给江晚,“一会儿你把照片发给苏木,苏木再发给我。只是……”
燕俊成有些担忧的看向江早,半晌,征求意见的询问:“你介意提供你的照片以协助调查吗?”
江早风轻云淡一笑,笑的很释然,“如果我的照片能避免更多人遇害,又有何不可。”
“那就好,后面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我们只需要等结果就行。”燕俊成说完,用漏勺在锅里捞了捞,说:“生菜应该熟了,大家可以开吃了。”
几双筷子如跳水运动员一样依次有序的夹进锅里,熟的不止生菜,像油豆皮、毛肚这些也能吃了。
我们面前还有一碟调好的酱料,不知道是谁帮我们俩调的。
我夹起一块毛肚放在调料里冷却,不习惯立刻进口,也不喜欢吹冷。就这么放在调料里等它自然冷却,待到不会烫口的温度,再一口吃下。这么佛系的吃法比较慢,但我喜欢慢节奏的生活。
不经意一瞥,江晚的调料里同样放着一块鸭肠,泡温泉似的浸在沉淀蒜沫与花生仁的酱汁里。
看来她和我的习惯是一样的。
江早突然发话,“你们俩怎么不吃啊?沾点调料很美味的。”
我和江晚的目光齐刷刷以一种怀疑的色泽落到她身上,搞的她略微紧张。
“你帮我们调的调料?”我问道。
江早怔住,随后尴尬的摸了下鼻尖,“顺手之劳。”
燕俊成和苏木不约而同的笑了,我注意到江晚坚冰一般的眼睛在一瞬间仿佛绵软了,欣慰的笑流转在她的眸子。
转瞬间,我感觉我们就像一家人,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情如同不断升腾的白雾一样在我们五个人中间扩散。
窗外天色暗了,街对面的灯光前不断有车辆驶过,树叶摇晃在回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生长在马路牙子上的小草与路灯垂直对视。
我注视电影画面般的窗景,同时注视我自己投射玻璃的倒影,羞涩躲藏碎发身后的创口贴独自慕意。
镜中江晚抬起头来与镜前的我对视,回过头,她依然吃着她自己的冻豆腐,只是我的碗中多了块羊肉。
一刹那,我开始觉得,这个夏天从未因为我的缺席而逊色。炎热的季节翻页一个新的奇点,亲吻我受伤的脉搏,于是残缺的空洞便如同穿孔的锁,吹着薰风,簌簌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