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早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的问道:“为什么我也要走?”
锅盖头没好气的比出左轮的手势,指了指江晚,再指了指江早,“你们一家人给我的生日闯了多大的祸,要不是看在之前你是我女朋友,我刚才就把你也数落一顿。”
江早不可思议的挠了挠头发,“不是,他们招来的麻烦,我是无辜的。还有,什么叫之前我是你女朋友?我们到今晚24点才结束。”
“现在不是了,我说的算,我们提前结束。”锅盖头四指并拢,上举止战的手势。
“这对我不公平,今晚我可是女主角!”
“女主角?”锅盖头不屑的冷嘲一声,视线低藐的对江早上下打量一番,咂咂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自以为是,你这样的花瓶多的是,真当自己不可替代了?当初我不过是为了我的生日更完美才约上你,没有你,我还有一大把可以选。”
江早两眼空空,突然的抛弃使她来不及接受自己从高台上掉下来的事实。她嘴唇颤抖着,然后不服气的咬住下唇,毅然决然扞卫自己最后的尊严。“我不走,今晚12点的烟花会,我们在烟花消逝后再分手。分手之后我绝不打扰你,我们互不相扰。”
“no!no!no!”锅盖头一连吐出三个no,举起的止战手势推背掌似的晃悠三下,坚决否决。
江早急的咬牙,灰色舞鞋闹脾气的在地上蹬几下,抱臂赖着不走。
锅盖头熟练的拍拍手,“保安!”
江晚悄悄用两根手指拽了拽我的袖子,说:“走吧。”
“嗯”我也不想逗留。
……
……
我们离开繁华的别墅,出去的时候月亮已经明晃晃的挂在天际,一道银辉照过来,落到江晚的麻花辫上,我的指间。
经历过一场爱恨情仇的戏码,我们只是作为观众却迟迟无法走出来,因为受伤的是我们的朋友,身边的人。那股忧伤便伴随脚底踩在窸窣的草坪,攀爬而来的郁郁葱葱裹挟低沉的青香将我们包围。
“系个鞋带。”我说,然后言出法随的蹲下身,把本来并不松动的鞋带解开再系上。
很多人系鞋带只需两步,一、交叉拉紧,二、蝴蝶结。
但是我习惯三步:一、交叉拉紧,二、左翅膀,三、右翅膀。
这样系系出来的蝴蝶结横七八竖,不是很美观。但这反而让我放心,越是漂亮的蝴蝶越是容易陨损,系那么漂亮的蝴蝶结我会担忧自己肆意的步伐破坏她的美丽。
人人都可以系蝴蝶结,但是我不行,我的鞋带容易散。
起身的时候,江晚伸出一只手,宛如去捧接一场未到的丝丝绵绵的雨,清澈若星海的眸子也抬望片许阴沉的夜空,朦胧失意。
“好像要下雨了。”江晚说。
“下雨很正常啊,什么时候不下雨呢,不下雨才不正常。”我说着,天上愈发浓稠的乌云仿佛深刻几分,渐渐的,遮挡月轮的一角。
江晚把手收回,重新扶着那本常伴她身前的书籍,呢喃:“早晨孕育着风暴,在这夏日的中心。”
我一开始没听懂,但是这语句的美感,是诗吧。
不一会儿,别墅的门又被打开,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女孩的挣扎。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将我赶出去!”江早被那两个“保安”叩住胳膊,就像把肉猪送到屠宰场一样从屋里拽出来。
两个“保安”往台阶下的草坪随手一推,江早没站稳,坠入绿荫幽草,蓝色头发仿若从天倾泄的深海覆盖,埋葬她的一头热水。
“保安”们像是对前任女主人恭敬的微微鞠躬,关门,屋外只剩我们仨。
江早趴在草地上“死去”两秒,敲鼓的锤打坚硬的泥土,嘴里叫嚷着:“可恶!我应该是这里最耀眼的女人才对。”
然后慢慢爬起身,满脸不悦的拍落衣服和裤子上的草碎,头发凌乱。怒气冲冲的抬起她引以为傲的红粉藕臂,指着江晚破口大骂:“你毁了我!要不是你,我今天会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如果不是你,我今晚将会在今明两天的交界线观赏火树银花的烟火。都是因为你!”
江晚被她骂的不还口,那沉静、毫无波动的表情,就好像她早已习惯了妹妹的责怪,所以不在乎了。
我看不下去,受不了这娘们的任性,帮江晚吵回去:“就算没有我们,你这个贵妇人持续到24点,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早愣了一会儿,思索着反驳的话语,然后抱臂甩脸,骄横道:“至少我有经验,我有过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将我视若珍宝。”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来的……
“总之我比你强,”江早死死瞪着江晚,攀比的强辩道:“我会打扮自己,会给自己化上美美的妆。我受异性喜爱,在班里万受瞩目,我是人见人爱的校花。我的青春比你鲜艳丰富多了,而你只会戴个眼镜看书,自作深沉,18年来什么也没得到过。”
我有点懂了,江早对她姐姐江晚存在竞较心理,心里永远希望自己比姐姐优秀。然而她如此重视,侧面反应了她内心的自卑。
江晚顿了顿,面对妹妹的贬低,她的眼波里看不出一点火包的怒气,只是有点随夜色消沉。轻轻的,终于像姐姐关心妹妹的语气说:“小早,你没必要用这些证明自己。”
一语道破,江早原先还有些洋洋自得的眼角弧度蔫萎的耷拉下来,隐藏在夏风的悲凉钻进她的眼睛。
“你胡说!你不就是有点学识吗,有学问了不起啊!不要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批判他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江早发出尖锐的少女嘶吼,若赌气的小女孩一般撒腿远离,踩着浮乱草坪的婆娑,低头躬背的跑了出去。
她好像一阵呼之欲出的风,出人意料的在我们的耳畔划过喧啸,然后再以风的姿态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猜江晚心底其实是关心她这个妹妹的,不然在江早走后也不会盯着风消失的方向凝迟许久。
不知从哪冒出的蛙鸣,咕咕咕咕!江晚下意识抱紧手里的书本,就好像渴望有人爱书一样对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