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郁等人在黑水部休养生息、探寻前路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另一番暗流汹涌的景象。
三皇子府邸,一间隐秘的书房内。
三皇子玄夜负手立于窗前,目光凝向窗外凋零的秋景,俊美阴柔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然而紧握的指节却悄然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名黑衣人如同影子般跪在他身后,正是之前侥幸从南疆逃回、传递了“暗焰”全军覆没和“影卫”行动受阻消息的信使。
“…根据‘影七’拼死传回的最后信息,目标‘钥’的能力已初步觉醒,可一定程度影响‘虺’之低语,并能引动‘血髓晶’共鸣。黑水部已与其接触并提供庇护。‘影一’大人…下落不明,恐已遭遇不测。赤藤寨与黑水部暂时和解…”
玄夜静静地听着,直到黑衣人汇报完毕,书房内陷入死寂。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废物。”
仅仅两个字,却如寒冰般刺入跪地黑衣人的心,令他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钥’的价值,远超预期。”玄夜霍然转身,眸中寒芒与炽热交织,“不仅能开启宝藏,竟还能撼动虺神本源…这分明是苍天赐予本王的登天之梯!”
他踱步到书案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老二那边有什么动静?”(指二皇子)
黑衣人连忙回道:“二殿下似乎也收到了风声,近日与天师道的张天师往来密切,恐怕…也想插手南疆之事。”
“天师道?”玄夜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不过是一群故弄玄虚的跳梁小丑罢了。想与本王争锋?他们还差得远。”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令下去,启动‘暗子’。”
黑衣人猛地抬头,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殿下!‘暗子’潜伏多年,乃是关键时刻…”
“此刻便是决战之时!”玄夜断然截住他的话头,声线如金铁交鸣,“‘钥’必为本王所有!绝不容有半分差池!让‘暗子’设法接近目标,取得信任,必要时…可动用一切手段,将‘钥’安全带离南疆,或者…确保其不被他人所得!”
“是!”黑衣人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玄夜再次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际,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南疆…虺神…‘钥’…这一切,都将是本王登上至尊之位的踏脚石!”
然而,他并未察觉,书房外的阴影中,一道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将这一切尽收耳底,随后如幽灵般悄然退去,隐没于重重宫阙之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京城的棋局,远比南疆更加复杂凶险。
……
黑水部短暂的宁静,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抑。寨子里的气氛依旧紧张,但与赤藤寨的剑拔弩张已转为一种相互警惕下的微妙平衡。
双方战士在划定好的缓冲区域巡逻时相遇,虽依旧眼神不善,却也不再轻易刀兵相向。
共同的敌人——那些阴魂不散的影卫和可能存在的其他觊觎者——让这两个世代纷争的部落暂时搁置了恩怨。
苏郁的伤势恢复得极为迅速,未及十日,肩胛处的固定便已拆除,虽无法剧烈运动,但日常行动已无碍。
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萧衍床边,协助巫医治疗,以自身温和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体内那些依旧肆虐纠缠的寒气。
进展虽缓慢,但萧衍那冰凉的躯体,似乎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暖意,脸色也不再是骇人的青灰,这让苏郁看到了一线希望。
林萱儿依旧沉默,但不再整日对着窗外发呆。她开始主动在寨子里走动,好奇地观察着黑水部族人的生活。
她会蹲在河边,静静凝视着妇女们以独特的方式处理渔获;会远远驻足,望着战士驯养那些狰狞的毒虫;甚至会试着模仿一些简单的、传递友好的部落手势。
她那纯净又带着一丝空灵的气质,以及大祭司隐约流露出的敬意,让黑水部族人虽然依旧保持距离,却也不再对她抱有敌意,甚至有些孩子会怯生生地递给她一些颜色鲜艳的野果。
这一日,寨子外来了一小队风尘仆仆的旅人。他们身着寻常商贾的服饰,牵着几匹驮着货物的矮脚马,人人面露倦色,为首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岁、面容和善却眼神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
他们自称是来自更南方“翡翠城”的商人,原本打算去黑沼镇交易,结果遇到部落冲突和怪物流言,货物损失大半,人马也走散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侥幸逃出,误打误撞来到了黑水部的领地,请求允许入寨休整补给,并愿意用剩余的货物交换食物和药品。
守卫的战士不敢怠慢,立刻通报了大祭司和苏郁。
苏郁来到寨墙之上,仔细观察着下方那队商人。他们确实显得狼狈不堪,衣物破损,面带倦容,马背上的货物也零落稀疏。言行间透着商人的圆滑与谨慎,面对黑水部战士的盘问,对答如流,毫无破绽可寻。
但苏郁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本能的警惕。这一切,太巧了。恰在部落冲突刚刚平息、外界流言如潮水般四起的时候,这样一队“恰好”逃难至此的商人……她不禁想起了三皇子启动的“暗子”。
“大祭司,您看?”苏郁看向身边的老妪。
大祭司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那队商人,手中的蛇头木杖微微颤动,仿佛在感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神秘:“沼泽告诉我,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恶意和血腥气,但…有一层模糊的雾气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连大祭司都无法完全看透?苏郁心中的警惕更甚。
“让他们进来吧。”大祭司最终做出了决定,“安排在寨子边缘的客舍,派人盯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正好,我们也需要了解外界的信息。”
苏郁点头同意。堵不如疏,放在眼皮底下监视,反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