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儿激动得浑身微微战栗,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脆弱无比的生机。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但这次是喜悦与激动的泪花。
“活了…真的活了…”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喃喃低语,仿佛在念诵世间最神圣的咒语,“加油…慢慢来…不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她似乎隐约明白了。她这个诡异的能力,似乎与她的情绪和意念紧密相连。之前极度恐惧和渴望“催生”赚钱的强烈欲望,导致了失控与毁灭。
而现在,这种极致的“忏悔”、“祈求”和“守护”的念头,似乎又带来了微弱的生机?
所以…这不是诅咒?而是需要…心诚则灵?亦或是需要某种特定的“情绪燃料”?
这个发现让她又是惊喜又是茫然。这能力未免太过唯心了吧?!简直比抽卡还难以掌控!
但无论如何,希望回来了。她不再是一个移动的灾星了。
她开始尝试着,用全部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想”着:“生长吧…平安地生长吧…我不会再伤害你们了…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随着她意念的转变,那种令人不安的“死亡辐射”感似乎进一步消散了,而那株小草舒展叶片的速度,仿佛…真的加快了一丝。
春桃远远望着自家小姐,只见她对着地上的一株草又哭又笑,虽不敢靠近,嘴里却念念有词,春桃心中暗忖:小姐莫不是真疯了?但她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祈祷。
王府暗卫的最新记录如此写道:“目标静止不动,伴随特定意念活动后,其能力竟产生逆转,局部枯萎的植物现出缓慢复苏之象…原理尚不可解,持续观察中。”
林萱儿的“时间胶囊”,似乎终于开始向着好的方向,缓慢地…解冻了。
“狗洞”药铺那令人窒息的怪味,此刻闻起来竟然让苏郁有一丝诡异的“亲切感”。她再次矮身钻了进去,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不少,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鬼医依旧蜷缩在阴影最深处,那双浑浊的眼眸在苏郁进来的刹那,迸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交织着极度渴望与紧张的光芒,紧紧锁住了她…更确切地说,是她怀中的物件。
苏郁没有废话,直接从贴身处掏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隔着老远就抛了过去。铁盒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落在鬼医面前那堆瓶瓶罐罐之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东西到手。” 苏郁的声音冷硬,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一丝被利用的怒火,“‘冰魄瓣’呢?别告诉我你还得现场催芽现摘。”
鬼医对苏郁语气中的讥讽充耳不闻。他那双枯瘦如鹰爪的手,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痉挛的速度,猛地抓向那个铁盒,颤抖着抓起它,指甲抠进锈死的锁扣,竟硬生生将其掰开!
盒盖弹开。那撮枯黄的头发和泛黄的生辰帖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鬼医的动作瞬间凝固了。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那里,只有那双捧着铁盒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枯叶,带动着铁盒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撮头发,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半晌,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锈蚀风箱里挤出的哽咽,从他喉咙深处漏了出来。
“…真的…真的是…”他沙哑干涩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悲恸,“她…她真的…留下来了…没有…没有全都带走…”
浑浊的眼泪从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划过肮脏的脸颊,滴落在铁盒里那撮枯黄的头发上。
苏郁皱着眉头,冷眼旁观着这老怪物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她看不懂。这反应既不像对仇人信物的诅咒,也不似单纯利益得逞后的表现。那里面蕴含的感情太过复杂浓烈,以至于连这满屋子的怪味似乎都被冲淡了些许。
“喂,”苏郁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的家事我没兴趣。‘冰魄瓣’,给我。”她可没时间看这老家伙演苦情戏。
鬼医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苏郁,那双眼睛里原本的诡异与算计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偏执的感激,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狂热。
“给你!都给你!”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布满污垢的玉盒,看也不看便塞向苏郁,声音依旧嘶哑颤抖,“不止三片!是老朽所有的存货!都给你!多谢!多谢你了,小丫头!你帮了老朽天大的忙!”
苏郁接过玉盒,入手冰凉且沉甸甸的。她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果然不止三片,至少有七八片同样干枯冰蓝的花瓣,正散发着浓郁而清冽的寒气。
这老怪物突然这么大方?就因为那撮头发和生辰帖?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郁心中警惕更甚,但花瓣是真的,而且数量超出预期。她不再多留,将玉盒小心收好,转身就走。
“等等!”鬼医忽然又叫住她,声音急切而紧张,“小丫头!告诉你那位‘冰耗子’朋友!若要彻底根除寒毒、修复本源,南疆瘴林最深处的‘赤阳焱草’……或有一线希望!但那里……九死一生!”
赤阳焱草?南疆瘴林?苏郁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记下了。”
说完,她迅速钻出了“狗洞”,将鬼医那复杂难明的情绪和警告都抛在了身后。花瓣到手,额外信息获取,此行目标超额完成。至于鬼医的恩怨情仇…与她无关。
现在,得尽快把花瓣送回去。那个在舞池里跃动的身影,此刻想必已等得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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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郁离开后不久,南城原本嘈杂混乱的街道,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喧嚣的叫卖声、争吵声、车轮声,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攥灭。人们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惊疑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街道尽头。
只见一列玄黑色的、装饰着狰狞狼首徽记的豪华车队,在一队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骑兵护卫下,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缓缓驶入了南城破败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