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杂货铺售货员，韦奇做的心甘情愿。
做售货员，他能跟着先生，经手那么多没见过的人间之物，这工作不比其他兄弟们好多了？
就是他得熟悉所有货物种类、产品区别、不同尺码、拆掉包装、统计数量、记账仓管……等等工作。
尤其是仙人还给了他一个叫“平板”的玩意儿，所有的货物和城中百姓工分都在其中，他平时工作就是在这上面减去货物和工分，这新鲜工作他更是做的上头。
一开始，要他这么个士族子弟，给那些才开始认字的百姓讲解、收取、买卖货物，他也是很难受的，但是后来就不一样了。
每晚，先生都会给他们讲课。
澡堂子建好，所有人都痛痛快快洗个澡，连韦氏兄弟们都是一脸高兴地换上新衣。
这下子，他们和城中百姓的区别，就是读书识字多，只是能更好地帮先生干活了。
当天晚上，先生和他们的讲的课直接升级，开始给大家着重强调，从此在洛阳生活的准则了。
所有人，都应当孝悌友爱，遵守城内秩序，讲卫生，爱学习，守功德。
“凡我洛阳之人，在此生活，就应守此民约。不愿遵守者，现在就离去。日后若有犯者，也当受罚。”
之前在路上，讲的只是临时的队伍秩序，现在来了洛阳，就该设置城市军民规则了，等日后人更多了，则是要设立律法。
韦奇他们也都认为有秩序是好事，早些明确秩序，日后处理起来也方便。
就是这一晚过后，杂货铺的商品更多了，来了一堆冬季取暖的衣物、衣料和被褥。
这样好的东西，别说百姓热情高涨了，韦奇他们看的也眼热的很。
百姓那是有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御寒，没有就只能挨着。
贵族御寒，衣服一般是裘皮或者丝绸，在两层丝绸之间填充其他保暖材料制成绢帛絮衣也很保暖。
而床榻之上，床的四周会挂上厚实的锦绣帷幔来防风，最下层铺席子防潮，上面再铺丝绵褥子，里头填充蚕丝绵或羊毛。
被子是锦绣，被芯填充蚕丝绵或羊毛，更有钱点还能用用兽皮直接做被子。
建筑有火墙，墙下有火道，内部砌有壁炉，手上足上还有各种炉子。
不过自从天下大乱，住在坞堡里的他们日子也不太好过，柴火作为燃料，堆放一满屋子都能用来炫富，足以见得取火不是个容易事。
跟着先生来到洛阳重新建城，他们每晚虽然挤帐篷，但是帐篷还挺抗风，裹着薄保温毯每天干活累了后也能睡得香。
有了大澡堂，先生的神火一放，澡堂里头永远都是热气沸腾。
现在他们正在澡堂边上盖新建筑，以后这里会是全城人喝热水，做热饭的地方。
永不熄灭的神火作为全城供应的热源，韦奇和兄弟们已然窥见了洛阳重新建好后日后的繁华。
再来看这杂货铺，那什么法兰绒、珊瑚绒，毛绒绒的，很顺滑，又轻又软，有能做衣服，有能做床单被褥。
光是被子的被芯，就有什么聚酯纤维、羽绒、羊毛、蚕丝，各种不同的保暖衣物更是不要说。
韦奇每天都痛并快乐地彻夜清点货物，把所有的东西都摸了个遍，记住性能手感，给大家售卖。
韦氏兄弟们和洛新都一样，不得不花掉自己工作挣来的工分，来给自己买衣服被褥。
比起安全感较小，更倾向攒钱的其他人，他们几个花工分向来大手大脚，之前就花过不少工分给自己买小点心加餐，现在要来买过冬用品，才发现自己的工分不太够用。
工分已经全部花光了的韦单：“怎么会不够用呢，我之前也就买了些点心，租了个房子，又买了些锅碗瓢盆茶具而已啊！”
韦奇拿出平板，调出韦单每日的工作所得工分和他的工分消费记录，怼到韦单面前：“你看看，这都是你花的工分！”
韦单不敢相信，“怎么就花了这么多了？我看其他人也都能买冬衣冬被啊！”
韦奇对着他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看看，人家不是几个人一起合租房子，就是一家人，平时什么不舍得买，穿的还是澡堂建成后发下来的衣服，吃的都是工作餐，就买针线缝补衣服。
他们干的都是挣工分多的体力活，本来工分就比我们多，又不花，都攒着，当然有工分买衣服被褥。而且他们也不是一次性买，先买衣服，再加倍干活买被子，褥子枕头都舍不得买。”
“还有，我算过了，哪怕是挣工分最低的孩子，一个人，在城里也饿不死，挣的工分买不了被褥，但是也能给自己换身暖和衣裳，住在帐篷里，冻不死。”
“兄长，你们这连冬衣都买不起，实在是平时花太多了。”
自己的挣钱记录和消费记录都怼到脸上来了，韦单不得不接受自己挣得不够花这个结果。
他转头去看身后的三个弟弟，弟弟们都纷纷往后一退，表示自己的工分也就刚好买身衣裳，他们已经都商量好了，两两组合，一起买床被子过冬。
韦家五人，被剩下的韦单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那这样，你们一人借我点工分，我慢慢还你们，先让大哥过个冬。”
这没问题，一人借点工分，也别让韦单买太好的，就最基础保暖款的衣服就成。
韦单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看兄弟们：“大哥我也是要睡觉的。”
兄弟们齐齐转头。
没工分，真没工分了。
大家自己买身冬衣，一起合买被子，也什么工分都不够了。
韦和说道：“大哥，我们已经决定也多加点班了，有时间也跟着搬搬砖，刮刮墙。”
他们都是管理岗，但管理岗工分挣得是真不如体力活。
你要说人家负责打理厕所的不辛苦，搬砖的不劳累，那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总之，为了多挣工分，他们这些管理岗的有时间也去跟着一起干点体力活。
韦单：“……我这两天也已经在加班了，马上都要过年了，你们就忍心看大哥还裹着保温毯？”
他一身衣服袜子鞋子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但被褥毛毯多贵啊，最便宜的毛毯他都买不起。
问题是兄弟们也是真没工分了，韦单想借也借不到。
可要让他去找其他人借，他又拉不下面子，况且大家也都在攒钱，想多买些御寒衣物被褥，没人会借分的。
就在这焦头烂额时候，杂货铺门路过一个洛新。
干完今天的活，洛新高高兴兴吃着今天晚上的口粮，等着到时候洗完澡去听课。
洗澡也是要花一个工分的，但是现在大家都听先生的，讲究卫生，不想让自己生病，加上泡热水在冬天也舒服，因此隔个几天也愿意洗个澡。
拿上毛巾和小盆盆路过杂货铺，洛新被韦氏兄弟们喊住了。
“洛新小弟，快进来说话！”
洛新在门口站定，但没进去，只说道：“我不缺东西。”
虽然他的身份算是公认的先生弟子，但每天也是一起吃大锅饭，该干活就干活，花的也是自己工分。
身上这棉鞋棉衣围巾帽子，都是自己挣得。
他一个人懒得租房，反正郎君不睡觉，晚上都在打坐观星，洛新都去给他守夜，在郎君身边都不会感受到冷的，一觉睡到天亮也不会生病。
郎君倒是没有嫌弃他，也没赶他走，只说他以后一定是个羊毛党，小小年纪就已经把薅羊毛发挥到极致。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洛新知道是夸他，喜滋滋的收下了，奈何脸是面瘫，激动的大表情太难做。
韦单他们当然知道他不缺东西，但是韦单缺工分啊！
韦松赶紧开口：“洛新小弟，是这样的，你一个人整天也没个地方住，不如去和我大哥住，一起租房，也有个遮风的地方，冬天也能一起盖个暖和的被子，你意下如何？”
洛新拒绝：“我每晚给郎君守夜。”
虽然后半夜睡了，但前半夜都是有好好守的。
负责治安和每晚带人巡逻的韦和劝道：“前两天先生才给我们上的课，要多睡才能身体好。治安的事都有我们巡逻队，你这为郎君守夜，耽误长身体怎么办？”
洛新看看平时有事没事给自己买小点心加餐，这会儿却一身都是便宜货的韦单，明白了。
“要借多少？”
都是给郎君干活的，又不触犯条例，大家每天挣多少也都有数，不怕韦单不还。
韦单眼睛亮起，问：“你还有多少？”
洛新：“只能借你一百，要吗？”
他年纪在这，就算干粗活也干不了太多，一百已经是好几天的工分了。
“要的要的！”
一百不少了，有熟人肯借，韦单绝不错过。
洛新接着道：“一天一个工分的利。”
韦单：“……”
不算床单被套什么的，最便宜的薄被子，也得至少三百分，韦单现在手里就剩三十多分了，加上借来的，也就一百三，还得自己奋斗挣个一百七。
挣够这些，少说也得十天，也就要给洛新十个分。
都是自己辛苦工作挣得，给自己买点心还是吃到自己肚子里，做利息付出去，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心疼了。
洛新问他还借吗，韦单摆摆手：“不了不了，兄弟，你去洗澡吧。”
他又把目光看向兄弟们：“要不，等我这几天先挣钱，买上之前，我先跟你们挤一挤？”
虽然都很不情愿，但都是兄弟，天冷真冻出什么事也不好，弟弟们也只能同意这个方案。
韦奇已经帮韦单计划起来了：“大哥，你平时安排工作，有空就去搬两块钢管，提两块砖，你也不会什么木匠烧陶之类的细活，只能多做粗活，弟弟我都帮你计划好了……”
从早到晚，哥你就别休息了，把被子工作到手先，也算是治治你这花钱不看数的毛病。
日子是过得紧了一点，不过好在晚上也有个温暖的被窝了。
像韦单这样的百姓基本没有，大家都是攒工分的，哪怕是还睡帐篷，也多少会买衣服御寒，比过去一件单衣缩在窝棚可好太多了。
就这样，在大家的期盼之下，新年到了。
除夕这天，一大清早，大家就发现空地支起了一个大锅，里头热水在翻腾，旁边摆着一堆白白的像耳朵一样的东西。
他们的伟大的先生站在距离锅三丈远的地方，对着他们微笑。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人是因为什么会染病得瘟疫吗？”
“各组长，整合队伍，按顺序排队。韦单、洛新你们几个，还有我选中的医疗小队出来，先从你们开始，学打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