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伥鬼,现在他们只剩四个人。
军曹极力睁大眼睛,试图分辨出谁是伥鬼。
但光线实在太暗,再加上钢盔遮挡,根本看不清脸。
看来别无他法,只能用手电照亮了。
于是军曹当即打开手电,一个一个照过去。
“西村君?没问题!大岛君?没问题。
咦,怎么突然少了一个?”军曹正逐一辨认时,忽然发现人不对。
下一刻,他便感到腋下一阵剧痛。
他自己看不到,但对面站着的两个曰本兵却看得一清二楚——原本已被刺得满身窟窿的龟田英寿,竟反手一刀,从腋下直插前田军曹的心口。
前田军曹连一声都没哼,便倒在地上,手电也脱手掉落在地。
“龟田君?”目睹这一幕的两个曰本兵惊叫出声。
龟田英寿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狞声说道:“他是伥鬼……”
“龟田君也被附身了,快逃!”剩下的两个曰本兵顿时慌了神,转身就跑。
还是那句话,他们有胆量与世上任何一支军队为敌,却不敢与鬼物打交道,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应付的存在。
一声惊叫,机枪组仅剩的两个曰本兵拔腿就往回跑。
两个曰本兵刚刚跑开,一个黑影便从龟田英寿身后缓缓起身,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狞笑了一下,随即抓起地上的两具尸体,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片刻,这个黑影便彻底隐没在黑暗里。
……
藤原彦次拄着军刀坐在小马扎上,心中满是懊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留在这里,而应该直接撤回虎亭据点。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谁晓得外面的黑暗中潜伏着怎样的危机?
虽然困意袭人,但藤原彦次不敢合眼,生怕出什么乱子!
他所担忧的,倒不是村子里的那只厉鬼会闯入营地,也不怕鬼村和小野变成伥鬼,他真正害怕的是军营里发生骚乱!
军营生活单调乏味,娱乐极少,士兵极易产生极端情绪。
尤其在执行作战任务期间,士兵神经长期紧绷,此时最容易出岔子,哪怕只是一点小意外,也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一旦发生骚乱,整个骑兵第二中队便会陷入混乱。
可偏偏这世上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藤原彦次忐忑不安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藤原彦次沉着脸冲出帐篷,只见外面已经围了一群士兵。
他分开人群走进去,定睛一看,正是机枪组的西村和大岛。
“八嘎!”藤原彦次一巴掌扇在西村脸上,怒喝道,“怎么回事?”
“中队长?”西村捂着脸,满脸惊惧地喊道,“龟田君……龟田君变成伥鬼了!”
藤原彦次心头一紧,扫视四周,发现围观的士兵一个个神情惊恐,这绝非吉兆,情况不妙!
当下他厉声喝道:“让他们闭嘴!”
勤务兵立刻上前控制住西村和大岛。
接着藤原彦次带着一队人直奔机枪阵地。
但当他们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具尸体。
机枪手竹内英俊的尸体仍躺在原地,而分队长前田博文和二等兵龟田英寿的尸体却已不翼而飞。
“嗬嗬……”
一阵阴森的怪笑声再次从黑暗中传来。
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完了。”西条鸣人低声喃喃道,“前田和龟田也会变成伥鬼的。”
“住口!”藤原彦次喝止西条鸣人,随即回头质问被控制的西村和大岛,“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清楚!”
这两个曰本兵因惊吓过度,神情已近恍惚。
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语无伦次,毫无条理。
“龟田君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伥鬼,把竹内君给害了。”
“不对,是竹内君变成了伥鬼,是他杀了前田君和龟田君。”
“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那只伥鬼吞了龟田君的灵魂,之后龟田就成了伥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西村和大岛吸引过去,没人留意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日军军曹正从黑漆漆的厨房里悄然走出。
一直到他走近了,外围一个曰本二等兵才察觉到这个军曹。
因为戴着钢盔,加上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但这个曰本二等兵还是本能地朝这个军曹低头行礼,对方也微微点头,随后站在了他身边。
距离近了,这个二等兵才发现这军曹的面孔有点陌生。
他下意识想开口询问,却已经晚了。
还没等他喊出声,军曹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紧接着,军曹藏在袖子里的刺刀顺势滑落。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刃从肋下刺入,直插心脏。
不过这声响极轻,在场的十几个日军根本没人听见。
军曹扶着这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二等兵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彻底没气了,才慢慢扶着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根木桩旁坐下。
随后,他又无声地走到另一个日军士兵身边,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人群里,两个曰本兵还在语无伦次地争论。
“真的,中队长,它就在我们中间,就在我们当中!”
“瞎说,我明明看见他们逃了,伥鬼已经离开了。”
“它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谁都有可能!”
听着这番混乱的争执,现场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虽然他们说的乱七八糟,但未必没有道理。
说不定,他们之中真的混进了伥鬼,而且还不止一个!
“长君!”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众人纷纷转头。
只见一个上等兵正指着靠在木桩边的士兵。
看到众人注意过来,那上等兵惊慌地说:“长君,他不动了!”
藤原彦次闻言顿时心头一紧,立刻快步上前,从勤务兵手中接过火把一照,只见那士兵鼻口渗血,毫无声息。
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早已断气。
“八嘎,我们中间真的混进了伥鬼!”西条鸣人脱口而出。
一时间,现场几十个日军纷纷后退几步,彼此拉开距离。
有几个紧张过度的甚至直接举起了步枪,枪口对准了身旁的同伴。
“住手,放下枪!”藤原彦次急忙厉声喝道,生怕走火。
可惜已经迟了,他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便在人群中炸开。
谁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子弹却精准地击中了藤原彦次。
子弹从眉心穿入,后脑炸裂,大半个脑袋都被掀飞了。
这一声枪响,如同火苗掉进油桶,场面瞬间失控。
原本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神经早已绷到极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极端反应。
而这个极端反应就是——炸营!
刹那间,持枪的日军纷纷开火,拿刀的也开始胡乱砍杀,一个个仿佛失去了理智,见到人就打就砍。
眨眼间,现场便倒下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日军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身边的同伴。
更多人被卷入这场混乱,最后整个骑兵第2中队一百多人全都加入了这场自相残杀,一个个眼睛血红,疯狂劈砍眼前所有能动的东西,直到自己倒下为止!
……
整场混乱中,唯一保持清醒的,也许只有西条鸣人。
他之所以没有受到蛊惑,是因为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西条鸣人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更别说伥鬼这种说法了,刚才的混乱显然是之前那个冒充鬼村却失败、逃走的华夏人搞的鬼。
为了不被同袍误伤,西条鸣人立刻装死倒地。
那些早已失去理智的战友果然轻易地被他骗了过去。
这场混乱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直到凌晨五点才慢慢平息。
但西条鸣人并没有立刻起身逃命,而是继续躺在地上,又装了一段时间的死。
直到营地彻底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才缓缓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已无活人后,才坐起身子。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抹微白。
借着朦胧的晨光,西条鸣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如同炼狱一般。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曰本士兵尸体,许多人的脸已经被砍得不成人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西条鸣人不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厌恶战争的唯一原因。
战争实在太过残酷和血腥,根本不值得!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足以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
所有国家、所有民族,若能和平共处,岂不是更好?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在一具尸体下找到了自己的帽子,拍去灰尘后重新戴回头上,正准备牵一匹军马离开时,脸色忽然一变。
几乎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僵住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他清楚地看见,不知何时,一个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距离不足两米!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到来!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西条鸣人的脸色便缓和下来:“鬼村君?”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名字。”靠近他的正是王彦。
“都差不多。”西条鸣人缓缓转过身,面对王彦继续说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对吧?”
“是差不多,但也有些不同。”王彦认真地说道,“名字确实只是个符号,但鬼村是曰本人的符号,而我是个华夏人。
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使用曰本人的名字,那就是准备动手的时候。
西条君,现在你还希望我叫鬼村次郎吗?”
“别别别。”西条鸣人连忙摆手,“别杀我,我和那些家伙不一样。”
“是吗?”王彦笑了笑,“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