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着并肩走出星颜殿,沿着宫道缓步前行。
秋日的晨光正好,微风吹在脸颊上凉舒舒的。
路过的宫女们见了陆晚星,都连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参见郡主。”
陆晚星握着团扇,笑着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目光温和:“早啊~不必多礼,你们忙。”
二人刚走过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私语——
“这位就是新册封的星月郡主吧?生得真好看。”
“不光好看,性子还这么温和,方才和我们说话时都带着笑呢。”
“能被陛下册封为郡主,还有星颜殿这么好的住处,真是好福气啊”。
小诗听见这些话,忍不住凑到陆晚星耳边笑:“郡主,您这刚上任,就成宫里姑娘们羡慕的对象了。”
陆晚星笑着摇了摇头,她以后要照顾十二位殿下可有的忙了呢。
两人走到拐角处,不远处的廊下隐约听到争吵。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墙边缩着五六个穿着粗布宫装的侍女,头都垂得低低的。
而中间站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梳着简单的双丫髻。
虽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脊背却挺得笔直,俏脸上满是不忿,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胸口微微起伏,红着眼眶仰头与面前的嬷嬷对峙。
那嬷嬷穿着深褐色宫装,腰间系着浣衣局的令牌,脸上堆着尖酸的褶子,伸手就推了少女一把。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敢跟我顶嘴?浣衣局的规矩是我定的,扣你们月奉怎么了?嫌少就滚出宫去,有的是人想进来当差!”
少女被推得一个趔趄,退后了半步,攥紧了拳头。
“孔嬷嬷,你怎能这样不讲理!规矩里可没说随意克扣我们的月俸。三十两白银你拿了十五两,我们姐妹几个每月就指望这点银子寄回家,你个黑心婆子!”
周围路过的宫女们听见动静,都悄悄停下脚步,却没人敢上前。
孔嬷嬷在浣衣局当了五年掌事,向来蛮横,宫里人都知道她爱克扣下属月奉,可碍于她的资历,大多敢怒不敢言。
孔嬷嬷见这丫头胆肥了,敢在外面顶撞她。还骂自己黑心,气得脸都红了,扬手就要打。
“我看你是活腻了,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你!”
少女见状也不怕,常年浣洗衣物胳膊有的是力气,她撸起袖子使足了劲将她推倒在地大骂她。
“腌臜婆子!今日你不把克扣的银钱还给我们,我就不怕事大,踢死你个臭婆娘。!”
少女上去就踹了几脚孔嬷嬷的屁股,她知道这地方皮糙肉厚,劲的起踢踹。
陆晚星握着团扇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赞赏。
这丫头看着纤细,倒有股子敢作敢为的爽利劲儿,知道挑着肉厚的地方踢,既出了气又不至于闹出过火的伤,是个有分寸的。
她没急着上前,先示意小诗别出声,自己则站在宫道拐角处阴影里,静静看着场面发展。
孔嬷嬷被推得结结实实摔在青砖地上,后腰磕得生疼,被踹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发髻散得乱七八糟,灰败的头发散乱下来,活像只被拔了毛的老母鸡。
她趴在地上缓了半晌缓过劲来,捂着屁股站起来,尖细的嗓音瞬间拔高。
“反了!反了天了!你个贱丫头竟敢对我动手!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让你知道浣衣局谁说了算!”
这一喊,倒引来了几个巡逻的侍卫,还有不少路过的宫女太监围了过来。
她身后的几个小宫女们吓得脸色发白,纷纷神色紧张看着侍卫大步走了过来,小鱼妹妹摊事了。
孔嬷嬷最是心思狭隘,她们本来在浣衣局的日子就苦,家里穷无奈将她们送入宫中,寒冬腊月都要搓着冷水衣裙。
其中一个穿灰布宫装丫头悄悄拉了拉小鱼的衣角,声音发颤。
“小鱼姐姐,算了吧..孔嬷嬷跟尚仪局的朱管事沾着亲,咱们闹不过她的..大不了这月的银子,咱们就当丢了..”
“这月丢了..那下个月呢!她平白无故找借口连续扣了我们半年的月奉,凭什么算了。”
小鱼回头,眼眶泛红语气却坚定。
“冬月里咱们泡在冰水里洗衣,手冻得连针都拿不住,夏日里晒衣裳晒得脱皮。
就指望这点银子寄回家给爹娘贴补,她凭什么把咱们的辛苦银钱揣进自己腰包?今日就算闹到大殿下面前,我也得讨个说法!”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听得小声议论起来——
有同情小鱼的,也有劝她别冲动的,更多人则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孔嬷嬷在浣衣局当了五年掌事,平日里仗着资历和背后的关系,没少欺负底下人。
去年有个宫女替同伴抱不平,就被她罚着在雪地里洗了三天的厚重宫毯,最后冻得大病一场被赶出宫。
侍卫腰间别着长剑上前,冷着脸扫过围观的人群,声音带着威慑力。
“散了散了,在宫道上聚众吵闹再不停歇,不管是管事还是宫女,全都押去刑司殿受罚。”
孔嬷嬷见状,连忙挤出满脸堆笑,快步凑到侍卫跟前,还故意捂着被踹过的屁股,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侍卫小哥息怒,可不是老奴要吵闹,实在是这丫头太不像话。”
她伸手指着小鱼,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老奴是浣衣局掌事嬷嬷,这臭丫头对老奴动手推搡,还出言辱骂。苏国宫规向来尊卑有序,哪有下属以下犯上的道理?
您快把她押走,好好治治她的刁蛮性子,免得她往后冲撞到贵人怎么办。”
说着,她还悄悄往侍卫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
陆晚星见状神色沉了下来,一看就知道是这婆子惯用的伎俩。
围观的太监侍女纷纷小声议论:孔嬷嬷平日里遇到巡逻侍卫,总爱用些小恩小惠拉拢,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能有人帮她撑场面。
侍卫捏了捏掌心的碎银子,脸色稍缓,转头看向小鱼时,眼神更冷了几分。
“你可知罪?竟敢对管事嬷嬷动手,按宫规,当杖责二十,再贬去杂役房。”
小鱼身后的宫女们吓得脸色发白,其中一个穿灰布宫装的丫头,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侍卫大哥,不是这样的!是孔嬷嬷先苛扣我们半年月俸,每月三十两只给十五两,我们跟她要说法,她先扬手要打人才...”
“你闭嘴!”
孔嬷嬷猛地回头瞪了那宫女一眼,眼神凶狠。
“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宫女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小鱼依旧挺直脊背,哪怕被侍卫的目光盯着,也没半分怯意:“侍卫大哥,我们说的是实话。孔嬷嬷苛扣我们的月奉,还威胁我们不许声张。
今日我若不反抗,往后她还会欺负更多姐妹。是她先动手的,我们没错!”
“放肆。”
侍卫被她的强硬态度惹恼,他才懒得管其中的原因,伸手就要去抓小鱼的胳膊。
“看来你是没把宫规放在眼里,和我们走吧!”
侍卫的手刚碰到小鱼的胳膊,就被她用力甩开——常年洗衣练出的力气虽比不过成年男子,却也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
“我没做错,为何要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