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地下的诏狱中,常茂双手压在脑后,双腿搭在木桌上不停的晃动,压根没正眼看一眼对面的锦衣卫。
蒋瓛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声音轻柔的说道。“我来吧,你去歇一歇。”
被拍了下肩膀的锦衣卫朝着蒋瓛抱了抱拳,便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只留下负责记录的人。
“一更天我想妹妹,二更天那把蜡吹,三更天来我入棉被,四更天我……”
“国公爷倒是好雅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唱曲。”
蒋瓛丝毫不在意常茂的轻蔑,好似一切如常般的开始自说自话。
“常家的案子是陛下亲自办的,卑职都来了,国公爷应该能看清了吧?”
“今年年初,国公爷出城跑马,路过王姓富商家的时候,都干了什么?要不要卑职帮国公爷回忆回忆?”
“去年年末,国公爷还是出城跑马,李家,两个女子……”
“去年……”
蒋瓛不停的翻动手中收集过来的证据,照着证据上的字迹自顾自的说着常茂曾经犯下的罪行。
“国公爷还真是喜欢跑马,可国公爷跑马归跑马,可怎么国公爷每次去跑马,城外就有人家丢女儿呢?国公爷不打算解释解释?”
“蒋瓛~”
也许是蒋瓛实在是烦人,也许是自己太过无聊,常茂仰着头喊了一声。
“卑职在。”
“有人曾经当着你的面骂过你吗?”
“当然有。”
“那现在又多了一个。”常茂将双腿从桌子上拿下,坐直了身体后起身一把拽住蒋瓛的衣领,唾沫星子乱飞。“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就是陛下的一条狗,当狗虽然要学会咬人,但千万不能咬自家人,不然早晚杀了你吃肉!”
“当狗总比死人强,国公爷觉得呢?”
面对发怒的常茂,蒋瓛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他神色平静,双眼丝毫没有恐惧感。
“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爷就能从这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卑职信,卑职又不是新入行的雏鸟,您的话咱是一万个相信。”
蒋瓛油盐不进的模样也让常茂无计可施,他慢慢松开了蒋瓛的衣领。
“写什么写,杂种!”
常茂一脚踹翻了了一旁的锦衣卫,拿起他记录的本子直接丢到了一旁的火盆中,蒋瓛他不敢打,但一旁负责记录的人就倒霉了。
“国公爷刚才的动作,卑职定会原封不动的报告上去。”
“报,尽管上报,最好能把我玩你老母的经过全都报上去。”
“国公爷这是打定主意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蒋瓛也不是泥捏的,常茂的辱骂激怒了蒋瓛,让蒋瓛有了给常茂上手段的想法。
“有什么战术尽管使,爷爷叫一声就是没带卵子的怂货,但等爷出去后,可别怪咱不留情面!”
实话实说,蒋瓛还真不敢给常茂上刑,似常茂这种身份,只要不是谋反或者陛下特意交代可以用刑,那谁都不敢对国公用手段。
这也是常茂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只要蒋瓛给他上刑,那蒋瓛手里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说是他屈打成招,这次的经过也许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要了他蒋瓛的命。
“您不愿聊,卑职也没办法,卑职只能上报,说不定等会太子爷就亲自来和您聊了。”蒋瓛说罢就要起身,他不是吓唬常茂,这个案子现在也确实是朱标在主审。
“等等!”常茂急忙喊住了蒋瓛,他之所以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等着家里人去求朱标和马皇后,到老朱那里求情呢,但是听蒋瓛的意思,朱标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他亲自负责审理的。
蒋瓛背对着常茂,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拖了这么久,就等着最后这句话,他果然怕了!
深谙审问之道的蒋瓛知道,如果自己刚进来一开口就说朱标知道这件事,常茂八成不会相信,自己还得多等几天,而等自己假装无计可施的时候再把朱标搬出来,就会有奇效。
“郑国公难道不知道?”蒋瓛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回过头来戏谑的看着常茂,他这个时候自己表现的越是得意嚣张,对方的信服度就越高。“太子爷刚回宫那天,陛下就把你的案子交给你了太子爷来处理。怎么?没人跟您报信吗?”
“你的意思是,太子爷早就知道了咱在锦衣卫诏狱?”
“当然知道,陛下在坤宁宫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亲自告诉的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也知道?”
蒋瓛生怕常茂这个蠢货心里还抱着希望,又把马皇后在场的事给说了出来,可以说把常茂最后的侥幸心理给完全堵死。
“当然知道,当时卑职就在门外待着,离得很近,听的一清二楚。”
“你要问什么?”
蒋瓛重新坐下,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下属开始记录。
“卑职敢问郑国公,是从哪里购买的私盐,又……”
“胡说八道什么!爷爷什么时候贩卖过私盐了!我警告你,若是把其他不该有的东西安在爷爷头上,爷临死之前抱着你全家一块死!”
蒋瓛上来就放大招,把常茂吓了一跳,贩卖私盐的事情太大了,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员,压根插不上去手,只是用自己父亲的关系让别人开一开方便之门,他也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看来国公爷还是没认清楚情况,不是卑职要问,是陛下和太子爷要问,派臣来是给您留着脸呢,您这个时候如果不说,那下次就真不是卑职来问了。”
常茂面色阴晴不定,私盐的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就算要说,那也不能让蒋瓛知道,如果是朱标在这里他说就说了。
但是隔墙有耳这句话常茂还是懂得,如果常茂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万一被人传了出去,那些人知道了是自己出卖的他们,那常家就真的完了,一定会被踢出他们的圈子,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既如此,那卑职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蒋瓛走了,这次常茂没有开口挽留,他内心不停的思考着对策,想着能脱身的方法。
蒋瓛从关押常茂的牢房走出,没走几步,直接拐进了关押常茂的隔壁房间,这里本该是关押要犯的屋子,但此时屋外却站满了护卫。
“参见陛下。”
“他说了没?”
“国公爷没说,但臣看他的表现,郑国公一定知道一些东西。”
“似他这等蠢货,想来也不会知道太多的东西,被人卖了都还在帮着别人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