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书记！我亲自带队去盯！”
赵铁柱挺直腰板，领命而去。
屋里只剩下路远、柳晴和金茹。
“金部长，”
路远看向金茹，
“省台记者那边，‘引导’得怎么样了？”
金茹立刻汇报，
“我们的人‘陪’着他们去了几个提前安排好的村，采访的农户都是得了补偿、对铲苗政策表示理解的。也带他们看了良种推广示范基地，梁教授亲自做了讲解。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能对冲掉一部分负面舆情。”
“还不够。”
路远目光深沉，
“禾丰国际那边，反击材料准备得如何？”
“梁教授团队整理的技术性反驳要点已经好了，重点指出禾丰所谓‘权威专家’的背景与其转基因利益集团存在关联，其引用的安全认证机构国际公认度存疑，并且列举了多项国际独立研究对该类转基因玉米潜在生态风险的质疑。”
金茹语速很快，
“另外，我们也搜集到一些禾丰在国内其他地区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排挤本土种业的案例。随时可以提供给相熟的媒体或有影响力的网络平台。”
“先按兵不动。”
路远沉吟道，
“等审计这边最危机的关头过了，或者禾丰自己跳得更厉害的时候，再抛出去，效果更好。现在，一切以应对周正海为最优先。”
布置完这一切，路远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钱晓豪能否顺利贷到款？
赵铁柱能否抓到孟三豆？
都是未知数。
周正海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中午十二点，城南，废弃的老茶厂仓库。
沈绣心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犹豫不决。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发出簌簌的声响，四周荒凉而寂静。
她后悔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那条莫名其妙的信息，跑到这种地方来。
她转身想走。
“来了就想走吗？沈副科长。”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从仓库深处传来。
沈绣心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精明而审视的眼睛。
“你……你是谁？”
沈绣心紧张地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我是谁不重要。”
男人声音平淡，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路远书记昨晚找你谈过话了吧？滋味如何？”
沈绣心的心猛地一沉，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男人轻笑一声，
“比如，我知道路远和金茹的关系，绝不止于工作伙伴。我知道金茹手里可能握着一些能让贾市长背后那位‘大人物’都坐立不安的东西。我还知道，路书记现在麻烦不小，审计组那位周阎王，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沈绣心心口。
她脸色发白，声音颤抖，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男人摊摊手，“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你提供一些……嗯，佐证。比如，金茹某些反常行为的具体时间、地点，或者路远和她之间一些不寻常的互动细节。越具体越好。”
“你要这些干什么？”
沈绣心警惕地问。
“自然有用处。”
男人语气暧昧，
“对你也有好处。只要事情成了，或许……路远就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仰望、却对你不屑一顾的县委书记了。到时候，你的处境，说不定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话充满了诱惑和暗示，精准地戳中了沈绣心中的痛处和怨恨。
给她发信息的人，果然没安好心！是想利用她来攻击路远！
如果是昨天之前，甚至几个小时之前，处于崩溃和极度怨恨中的她，或许真的会动摇。
但是，路远昨晚那冰冷彻骨的威胁和“后果自负”的警告，此刻却异常清晰地回响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藏头露尾，言语闪烁，根本不可信！
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事发，自己绝对是最先被抛弃甚至灭口的那个！
路远再冷酷，至少……至少他还是青溪的书记，他的威胁是基于权力的规则之内。
而眼前这个人，代表的可能是完全无法预测的黑暗。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怨恨和不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绣心猛地后退几步，声色厉荏地喊道，
“我没什么可跟你交易的！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就跑，高跟鞋踩在坑洼的地面上，踉踉跄跄，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男人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并没有追赶，只是压低帽檐，嗤笑一声，喃喃自语，
“可惜了……不过，种子已经种下，迟早会发芽的。”
他转身，再次消失在废弃仓库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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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区，莫及亚项目办公点附近。
朱红假装路过，在咖啡厅里“偶遇”了开发区财政局的一位副科长，是她大学的学长，平时关系还算不错。
“学长，最近忙啥呢？看你们开发区热火朝天的。”
朱红端着咖啡，状似随意地闲聊。
“唉，别提了，忙得脚不沾地。”
副科长抱怨道，“好几个项目都在关键节点，付款审核忙死了。”
“是吗？听说莫及亚那个数据中心项目很大啊，资金流水肯定吓人吧？”
朱红故作好奇地问。
副科长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红红，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莫及亚的项目……是挺大，但最近支付审核卡得特别严，柳县长亲自盯着，好像……好像在复查前期的几笔款项，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气氛有点不对劲。”
朱红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复查？正常流程吧？大项目谨慎点好。”
“但愿吧。”
副科长叹了口气，
“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哎，算了，不说了，可能我想多了。”
朱红又旁敲侧击了几句，但副科长似乎也有所警惕，不再多言。
离开咖啡厅，朱红的心情更加沉重。
柳县长亲自复查莫及亚项目的款项？
这绝不仅仅是“谨慎”！
联想到审计组突然重点核查补偿款，以及周正海那个关于开发区资金的致命问题……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难道，莫及亚项目的资金，真的被违规挪用过？
或者存在其他问题？
而现在审计组查补偿款，是为了掩盖开发区更大的问题？
或者，是有人想借审计组之手，把这两件事搅在一起，彻底搞垮路书记？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路书记面临的就不是简单的审计问题，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政治陷阱！
她必须把这个发现告诉路书记！
可是……怎么告诉？
直接跑去说？
他会相信吗？
自己只是基于碎片的猜测。
朱红陷入深深的焦虑和犹豫之中。